过十月初一,回固阳上坟。
一早上在一个小店里,买上坟的东西,烧纸,元宝,冥币,衣服鞋子,吃喝,手机。我原以为就我们一家在买,没想到在我们买的时候,也有别人进来挑选。来的人都匆匆忙忙买几样,然后又匆匆忙忙的走了。买东西的人没有喜悦,没有悲伤。就像去超市买东西一样,平平常常。
开车一路向北。去往210国道的拐弯处,有好几个货车上挂起了鲜艳的的塑料花招揽生意,在这个冷清萧瑟的初冬早晨,很显眼。这些做生意的,很会选择位置,只要往北拐的车,都从这儿路过。卖东西的货车就停在一拐过来的桥下,既不影响道路交通,又方便过往车辆买东西。一路上车很多,我在心里想,是不是很多车都是给亲人过10月1的。我穿的太多了,棉袄棉裤。车上开着暖风有点热,不开暖风,挡风玻璃一会儿就起雾了。暖风一路开一开停一停,不知不觉来到了收费站。
一过收费站,车明显少了。眼前也开阔了。大青山清清朗朗,延绵不断,向东向西,轮廓那么清晰,把天空裁剪的起伏有致。那山青灰青灰的,就像一位骨骼奇清的老人,冷峻而精神矍铄。车不多,车速很快,路蜿蜒曲折,两侧的山,不太高,不陡峭,但山上全是枯黄的草,山丘平缓,连绵起伏,上坡下洼沟沟壑壑,一个又一个圆圆的山丘,披着枯黄的草,看上去平易近人,有几分亲切和蔼。即使萧条寒冷的冬天,看着这样的景致,心里也是宽阔的。不时有悲伤,像潮水一样,一股一股的往上涌,我极力的把目光投向远山,看蓝天,枯草,一辆一辆疾驰而过的车,把这股想哭的冲动压下去。
从公路走向土路,车慢了下来,一出大毛忽洞村,东面一片开阔,全是地,地刚耕过,土壤黑定定的,犁过的地一道一道的,就像用梳子梳过一样,整整齐齐,有序排列,不时看见几个坟头。土路上,颠簸不平。一夏天雨水大,把路冲刷成深深的沟壕,底盘低的车很容易被蹭,我们开的小心翼翼。窄窄的土路上,不时的有迎面来的车,估计是上完坟,返回来的车。就这样,我们走一走停一停,一边避开车,一边躲着水涮壕。一路向东,左弯右绕,下了一条深沟,底下住的一户人家,估计是养羊的,这户人家的头顶全是坟地,爬上坡就到了。
这个山头上全是坟地,从上到下有很多碑,找到我妈的地方,点香,摆贡品,烧纸,磕头,绕坟地一圈,泼散吃喝,今天天气真好,一点也不冷,每次来看我妈,天气总是很好。估计是老人怕子女们受冷受罪,挑选了这样一个日子。我们往回返的时候,一群喜鹊,恰恰恰的欢叫着,有几只还在坟地大摇大摆的走来走去,不远处也有两个人在上坟,一群羊在坟地的跟前吃草。一群黑老鸹在远处的天空盘旋,发出奇怪的叫声。估计是来吃贡品的,远山隐隐,我想,来坟地除了人,其他动物都是开心的,因为跟他们无关。
这个地方就是荒郊野外,远处的山坡上残雪斑斑点点,那萧条枯寂的山,有了这一点残雪的装点,有了几分颜色。只有那架电线的大铁塔,远远近近在山上矗立着,有几分现代感。铁塔与铁塔之间有好多黑色的电线在空中穿行着,就像孩子画了很多等于号,整整齐齐的。就这一点残雪,把山的褶皱处,清晰的勾勒出来,那灰雾雾的山,顿时就被看见了。天青蓝好高远,天上没有一丝的云,阳光也暖暖的。这是我妈给选的好天气,让我们在这一天,心里悲伤难忍,身体不要受冻。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时时刻刻替他的儿女们着想。哪怕身体憔悴不堪,哪怕走到另一个空间。
说着这些话,心里悲伤涌起。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凉凉的。但我没有哭,我在宿舍的楼道里,我不能影响别人。就像上坟,我也没有哭,我不能影响我的姊妹们,因为他们心里跟我一样沉重如山,悲伤如水,只要有一个人引发,大家就都控制不住了。麻木机械的做着这些祭奠的事,烧烧纸,与亲人说说心里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以前过十月一,看见十字路口傍晚有烧纸的,母亲让我们不要看,赶紧回家,感觉那是别人的事。现在,我也开始过十月一了,十月一落在我心里了。
人啊,有很多你预料不到的事,扑面而来。你没有选择,只能接住。在接住的过程中,心碎了一地,泪洒了一滩,你还得咬住牙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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