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1日
雷鸣阵雨后,月黑风高夜。
宜饮酒,杀人。
黑夜在蚀骨绵雨后愈发寂静黯淡,月亮被乌云或是其他不知名的事物遮住,逃不出一丝光芒,仿佛正默默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
阿正趁着雨停奔回了宿舍楼,刚进楼内,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茶友会”里的聊天信息。
阿谱:“怎么说?”
阿贤:“说什么?”
阿雒:“去哪里说?”
阿谱:“懦夫才会装傻。”
群里死一般的沉静,不一会儿,尚存血性的阿绿奋勇搭话:“什么时候?”
阿正隔着屏幕感到一丝寒意,似乎谱哥就在耳旁冷笑:“现在。”
看到这儿,已经上到了四楼的阿正连忙转身下楼,却不料阿谱早已在楼梯间守候,他看着阿正,把衬衫捞起来半截,摸了摸肚子,眯着眼直笑,随即在“茶友会”里下了最后审判。
“人齐,比赛开始了。”
群里无人反对,阿正知道这局已无处可逃,只得虎口求生:“我们今天就小酌,开心就好哈。”
“对对对,开心最重要。”
于是,在路灯的拉扯下,一行五人走向晋道,就在那时,或忐忑或兴奋的众人还未意识到,那里将成为他们的埋骨之所。
甫一坐下,阿贤就从包里变出两个玻璃瓶,透着褐色的瓶子可以看到里面浑黄的液体,虽未闻到气味,但众人都很清楚这是要人性命的快乐水,阿贤再不掩脸上的笑意。
“其实今天是我邀谱哥组的局,本来这两瓶洋酒买来助眠的,但想着各位兄弟,还是不忍藏私,surprise!”
众人听闻一扫萎靡,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阿正看着大家脸上妖魔般的笑容,隐约感到事态已失去控制,壮着胆劝告:“可我们前天不是才……我现在头还是晕的。”
阿谱早有准备,他把酒杯往桌上一砸,酒水溅到众人身上,瞪着阿正。
“难道你要辜负阿贤的一番好意吗!人生在世一百年,清醒明白有几天?”
说罢倒满一杯酒递给眼前人,视线环顾四周,撕下伪善的面具。
“今天车门焊死了,谁也跑不脱。”
其余几位也被阿谱激起了豪情壮志,一齐看着阿正,像是看着断头台上的犯人。
令牌已落地,生死不由己。
阿正只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那药物顺着喉咙畅通无阻,一路烧到胃里,烧沸血液,再烧回头顶,烧得那疲困烟消云散,烧得那儿的洪荒猛兽怒吼。
“好酒,今天向死而生!”
酒过三巡,两瓶洋酒已被瓜分完毕,阿绿担忧地询问身旁的阿雒:“洋酒后劲大吗?”
这话似乎使阿雒忆起某些往事,他看着在座意犹未尽的各位,不忍搅兴。
“别怕,洋酒后劲不大。”
夜风吹过众人,阿谱不知何时抱来一箱啤酒,阿贤出了冷汗,清醒了几分,慌张地问:“这是什么?”
“别怕,是粮食。”
阿正看着这箱酒,脖子眼憋着的一股热流再也控制不住吐了出来,却是一滩红色的鲜血。
阿贤吓得站了起来。
“这又是什么!”
阿正拍了拍他的大腿劝慰道。
“别怕,是革命。”
说完便一头倒在了桌上,再不发出声响。
阿谱再度挑衅的望向众人,“还有谁不行了,允许你趴下休息一会儿。”
阿雒激动地站起身来:“我反正是不可能醉的,你信不信我现在还能直线奔跑。”
不待别人质疑,他身姿矫健地冲向不远处的自行车,翻身跨上,呼的急驰起来,在空地上转圈。
众人纷纷叫好:“雒哥牛b!”
可那自行车转了几圈后,方向转向浓稠的黑夜,一头扎了进去,迅速失去了踪影。
夜风也不再吹动,随那人一同逃离。
桌上又只余这三个神一样的男人。
阿贤,阿谱,阿绿
似是上天不愿让这三人每次都如此寂寞,又有两人从旁边桌走来。
“兄弟,看你们喝得很开心,加一个。”
阿正自睡梦中醒来,并未同过去一样,在昏迷中被抬回宿舍,他醒来仍在桌上,身遭酒瓶无算,除了自己吐的之外,甚至还有几处不知主人的血迹,那三人就躺在桌边,除此之外还有他不认识的几人堆在四周,阿正几乎能想象这是一场多么壮烈的战争。
战无不胜的三战神,面对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无穷无尽的敌人毫无畏惧,不退一步,始终挺身直面,直到所有敌人都破灭后,才肯倒下。
阿正看了下时间,已然凌晨四点半,朝阳绽放出些许阳光,映在绿色的玻璃瓶上熠熠生辉,阿贤摇摇晃晃爬了起来,望向东方,说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语。
“天……亮了?”
这句话耗尽了他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一丝神智,立马又倒了下去。
受这悲壮的一幕感动,阿正怀着崇高的敬意注视那三人,缓缓念着神圣的祭词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灭,诸神都已沉睡,人治的时代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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