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9.23
午饭的时候,又来了一个老头,听说只为找块地儿睡午觉,真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人。他工作的厂区指不定比这儿还要宽敞明亮,但他不停夸赞此处多么多么凉爽,最重要的是头顶还有风扇,加之窗外的清新空气调和,午休起来格外舒服。
小文文嚼着饭,屁股却像是坐了针毡一样,身体左摇右摆,手脚不住扭动,就是停不下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吃饭开始走神,玩心大起。我催促他快点吃饭,他却突然朝我翻白眼,小小的人儿,此刻像是小大人,让人又爱又恨。我正要抓起饭勺,远处传来了老头的声音,沉闷而略带笑意。
“吃饭哪呐!”他走过来了,脚步有些虚浮,看起来有些疲惫,让我心生疑惑,既然上班疲劳,怎么还有闲情雅致过来?
这是我第三次见到这个老头,他曾在此上班,如今另谋高就。之所以称他为老头,是因为他满头的黑发都染上了白霜,少说也有六十岁了。真老啊!竟然还在车间贴面打底。真厉害啊,据说还拿着一万块的工钱。
“哎,吃饭没?”我不咸不淡地问,然后往小文文嘴里塞了一口饭。
他已经到了我们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逗小家伙,眼看着唾沫星子快要喷进他碗里,急死我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好的托词劝他走开。
正这么想着时,他突然把头转过来,大脸瞬间放大在我眼前。他突然问,“你吃什么菜?”
我吓了一跳,悄悄退了一大步,顺带把垫饭菜盒子的纸皮也挪了十公分左右。我低头扒饭,只说,“吃青菜!”然后就沉默不语。
他在地上的一堆烂布里找了个位置,随意躺下,开始神游。
我心里想,这个人好随意,却不知道他怎么如此厚脸皮。
饭没吃饱,小文文的姨婆踩着拖鞋上来了,“哒哒”声格外响亮,她又取笑小文文了,“小朋友,有什么好吃的菜呀?给一点姨婆吃啦!”
小文文本在发呆,这会儿咧嘴笑,露出一颗颗莹白的小齿,小齿一列过去,像是一节节车厢,车厢之间还有一个个能塞下牙签大小的缝隙,看起来那么可爱萌趣。他说,“姨婆,我有好多菜,都是爸爸煮的。”
“你爸爸呢?”
“吃饱回家了!”
他俩对答如流吵醒了旁边的老头,他低沉嗓音哼唧,“睡觉啦!天天加班到十点半,累死,困死了。”
“哇,你们厂好忙啊!钱多多。”
“唉,要有命才能花。”
......
我把碗底最后一粒米饭挑起来,吃进去,满足地默默肚子。抬头一看,小文文在甩头,碗里剩下一大碗几乎没动过的白米饭,刚才给他夹的煎蛋被他吃得渣都没了。我拍了拍他头,“吃快点!”
“妈妈妈妈喂我吃!”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哈,自己吃饭也有一两年了,怎么现在——”
我突然住嘴,不再说不下去,说多烦多,于是默默收拾自己的碗筷进塑料袋里,也懒得洗,从这儿到卫生间总得花费五分钟时间。再说早上的沙发还没车出几个来。整个上午都在神游中渡过,虽然不再有去年和很久以前那种上班哈欠连连,错误频出,不停返工的情况,但做事的速度依旧很慢。
“轰隆隆——.”马达工作,我想赶工,把手里的真皮沙发拼接起来。结果,老头又喊,“睡觉啦!还车车车——”
我没吱声,继续车,不一会儿,又听到他的声音,这时他已经坐起来,跟小文文聊天了。
一点了,他突然大老远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想也没想如实相告了,他又转头和小文文讲话。无外乎是问他如何如何,怎样怎样,最后竟然变成了,你是我什么什么......我听不下去了,就说好意相劝,“哎,别教小朋友乱说话。”
小文文的姨婆抿嘴苦笑,没辩解什么,我又提醒小文文,“宝宝,别跟着老头乱说话。他叫什么都行,你记住了别答话。”他点点头,下巴一下又一下磕到胸口前,像只啄食的啄木鸟。
没人理睬他,老头又胡言乱语,听得我七窍生烟,但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本能性格,我硬生生忍了。无法喷火,把矛头指向了小文文,“还没吃完,在那里干嘛干嘛“”嗯哼?”
那孩子默默扒饭,呆了一会儿,才幽幽答,“妈妈,我在吃饭呐!”
真是呆萌呆萌的孩子,我偷偷笑,不再理会那个老头,不,应该是糟老头,一个来捣乱的糟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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