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的《兄弟》一文,开篇刻画出张沛君在同事面前光辉的“好兄长”形象。
当办事员秦益堂吐槽家里的老三和老五两兄弟为钱而打架的事情时,张沛君慷慨地从破的躺椅上站起来,两眼在深眼眶里慈爱地闪烁。“我真不解自家的兄弟何必这样斤斤计较,岂不是横竖都一样?……”
“我们就是不计较,彼此都一样。我们就将钱财两字不放在心上。这么一来,什么事都没有了。有谁家闹着要分的,我总是将我们的情形告诉他,劝他们不要计较。”
另一办事员汪月生恭敬地看着沛君的眼,“像你们的弟兄,实在是少有的;我没有遇见过。你们简直是谁也没有一点儿自私自利的心思,这就不容易……。”
同事们谈到现在流行时症,沛君开步就奔向月报室去。“真是少有的,”月生目送他飞奔出去后,向着秦益堂赞叹着。“他们两个人就像一个人。要是所有的弟兄都这样,家里哪里还会闹乱子。我就学不来……。”
办公室中暂时的寂静,不久就被沛君的步声和叫听差的声音震破了。他仿佛已经有什么大难临头似的,说话有些口吃了,声音也发着抖。他叫听差打电话给普斯思普大夫,请他即刻到同兴公寓张沛君那里去看病。
月生便知道他很着急,因为向来知道他虽然有相信西医,而进款不多,平时也节省,现在却请的是这里第一个有名而价贵的医生。
“报上说……说流行的是猩……猩红热。我午后来局的时,靖甫就是满脸的通红……已经出门了么?请……请他们打电话找,请他即刻来,同兴公寓,同兴公寓……。”
走进兄弟的卧室,感觉心跳得更厉害,因为他脸色似乎变得更通红了,而且发喘。他平时是专爱破除迷信的,但此时却感到靖甫的样子和说话都有些不祥,仿佛病人自己就有什么预感。沛君不但坐不稳,就是连立也不稳了。
文中刻画他紧张的程度,鲁迅故意描写他听汽笛发响的各种声音:有如吹哨子的,有如击鼓的,有如放屁的,有如狗叫的,有如鸭叫的,有如牛吼的,有如母鸡惊啼的,有如呜咽的……他忽而怨愤自己为什么早不留心,知道那普大夫的汽笛是怎样的声音呢?
凌乱的思绪却又趁机而起,他仿佛知道靖甫生的一定是猩红热,而且是不可救的。那么家计怎么支持呢?靠自己一个?虽住在小城里,可百物也昂贵起来了……自己的三个孩子,他的两个,养活尚且难,还能进学校去读书么?只给一两个读书呢,那自然是自己的康儿是最聪明,——然而大家一定要批评,说是薄待了自己兄弟的孩子。
到时怎么办呢?连买棺材的,款子也不够,怎么能够运回家?只好暂时寄顿在义庄里。
“疹子么?”他惊喜的声音也似乎发抖了。
房子里连灯光也显得愉悦,沛君仿佛万事都已做讫,周围都很平安,心里倒是空空洞洞的模样。他坐下不久,忽又高兴起来。
沛君在床上醒来时,朝阳已从纸窗上射入,刺着他朦胧的眼睛。但他却不能立刻动弹,只感觉四肢无力,而且嘴上冷冰冰的还有许多汗,而且看见床前站着一个满脸流血的孩子,自己正要去打他。
他便在书桌旁坐下,正对着眠床看靖甫的脸,已没有昨天那样通红了。但自己的头却感觉昏昏的,梦的断片,也同时闪闪烁烁的浮出:
——靖甫也正是这样地躺着,但却是一个死尸。他忙着收敛,独自背了一口棺材,从大门外走到堂屋里。地方仿佛是在家里,看见许多熟识的人们在旁边交口赞颂……。他命令康儿和两个弟妹进学校去了,但却有两个孩子哭嚷着要跟去。他已经被哭嚷的声音缠得发烦,同时也感到自己有更高的权威和极大的力。他看见自己的手掌比平常大了三四倍,铁铸似的,向荷生的脸上一掌劈过去……。
——荷生满脸是血,哭着进来了。他跳在神堂上,那孩子后面还跟着一群相识和不相识的人。他知道他们是都来攻击他的……——“我决不至于昧了良心。你们不要受孩子的诳话的骗……。”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荷生就在他身边,他又举起了手掌……。
靖甫高兴地低声说:等我好起来,译一点寄到文化书馆去卖几个钱,不知道他们可要……。”
听差的送上一份公差,沛君抢着去办。
这篇《兄弟》读来真是耐人寻味。一明一暗的两条线索对两家的兄弟做了比较。通篇看来,沛君真正是个伪君子。弟弟困难,他的心理活动和行为都能看出他是个怎样的哥哥。实际上,不如那家明着争吵的兄弟呢。这个伪君子一旦弟弟落难,他的嘴脸就包藏不住了。
是弟弟平时用心挣钱才维持这个家的表面平和的生活的。沛君的单位只是个闲职单位。让他独自养家,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子呢。
鲁迅先生用看似平淡无奇的语气娓娓道来,他通过描写张沛君的表情、动作、梦境等等,揭示出一个道貌岸然的“好兄长”形象。好比如今有的人为达到某种目的,故意在外人面前立人设一般。假如他的弟弟真的出现问题,那么他的本质将很快展现出来,该是人设崩塌的时候了。梦是心中想,梦中的他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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