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绝望又疲惫的声音被门隔住了。红梅感觉自己心里哆嗦了一下。
到了真正看病才知道,自己的事情在医生那里不算什么,正如自己在茫茫人海中,都是匆匆而过。许多女人这样那样的问题困扰着,不生孩子算不了什么事情。
门诊有许多像红梅一样的女人,每个月来,带着希望带着失望,也有人最终欢欢喜喜,有人多少年还是日复一日地坚持。
她突然羡慕那些许多年了还有人陪着来看病的。自己两次后就不让他一起来了,有焦虑有失望,和他一起更焦虑。
造影之后,医生举着片子说可以造口试试。
试试两个字让人觉得没有希望,她很想医生给她一个确定的信心,就像第一次说来造影吧,不容置疑,你得做。
试试,你也可以不试。
不试更没希望。
“那就做吧。”
“住院。”
拿了住院证进去问了一下,是准备在全麻下做腔镜手术。
全麻?红梅吓一跳,那不是大手术?公公那个手术是全麻做的。还只是试试?拿自己试试,她没信心。
她忍不住回去又找了陶医生,她觉得陶医生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感觉舒服有希望。
她把病历和片子都给陶医生看了。说自己都不好意思找陶医生,但是喜欢听她说,愿意信她的话。
陶医生说不要紧,你看好了,回头怀孕了我帮你接生。
“谢谢。”红梅的鼻子一酸,头仰了仰,眼泪从喉咙里下去了。
“你太焦虑了。建议造口,说明你情况还可以,可能要在镜子底下再看看,造口成功了,说不定就怀了。首先,你不要那么焦虑,许多人费了许多劲找不到原因就是不怀孕的,你找到原因了,很幸运啊,别焦虑。”
“不焦虑,不焦虑。”
“那就好。”
“也可能做了也怀不上对吧?”
“想许多做什么?你不是说你公公癌症开刀了吗?那不少病人开了之后也很快不行的,有不少病人就闯过了难关。医学上,同样的病同样处理,结果不一样,因为个体不一样,别想太多。”
“好的,我去做。”
这期间,公公化疗了三个疗程,渐渐有了反应。开始恶心,后来呕吐,脸色更灰白了,脸上身上的肉也没了,最近回家头两天憔悴不堪,恶心呕吐,不言不语。看得出,公公也在受罪,看着他,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村里人照例都上门来看,来闲坐。有人抱着孩子,公公就把眼神飘移过去,脸上慢慢显出一点笑容,再把眼神漂到满红那里,满红就在家翻一点糖果饼干,塞进孩子手里。
孩子甜甜地笑,公公的脸上笑意又深一点。
满红就轻轻说:“看你爸。”
转背,满红也和红梅说,友志说你去省里医院看了,医生怎么说。
“下星期再去让那个主任看片子。她一个星期就一次专家门诊,一直都她看的。”
再回去怎么说?全麻照镜子看看?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有几位年纪大的人坐屋里闲聊,看见红梅拎包回来了。他们伸头看看天色:“呀,不早了,你们家烧晚饭的回来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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