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出霁,东边的日头探出头,把雪映照的更加洁白。天空中的乌云早就悄悄地散开了,留下了蔚蓝和洁净,蓝天白雪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舒展而空旷。
赵雨龙早早起床,赵老汉已经把饭菜做好了。说是饭菜,却只有炸糕和咸菜,炸糕是赵老汉半夜起来开始做的,他把唯一的一袋白面全都用了,一点儿都没有留。原本该用黄米的,可黄米太金贵,根本不够这三五十人吃,只能改用白面。
山西临汾一带,盛行吃油糕,以乡宁县油糕最为有名,都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的美食。白糖和红糖是赵老汉积攒了很久的那么一点儿,倾其所有地都加了进去,美中不足是缺少白芝麻。不过,这也跟过年没什么区别了。临汾老茶在茶壶里随着开水上下翻飞,赵老汉带着的那个十几岁的孩子,不停地往里面添茶加水,忙得不亦乐乎。这次赵老汉答应让他也跟随大队人马,自然高兴的不得了,早就收拾好了,等大伙儿吃饱喝足启程时,他就会跟赵老汉一起随大队人马出发,想想就兴奋,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本来赵雨龙担心五十里路有些远,再加上路上有厚厚的积雪,天寒地冻道路崎岖,还在临汾城外设置了一处临时休息的院落,可众人知道进临汾城过小年,可以好好歇两天,又知道眼下没有了追兵,每个人都放松了精神,轻装上阵,竟然比平常行进的速度还要快。
小飞太保张开和沈丘姜涛,伤势已经痊愈,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邢三儿,纠缠着他,不是让他教轻功和用毒,就是让他讲那些高来高去行侠仗义的故事。往往惹得邢三儿大叫起来,然后施展踏雪无痕,瞬间消失不见的绝顶轻功。
药婆婆也没有闲着,被娥儿凤儿一口一个师父叫着,一会儿捶肩捏背,一会儿掏出宝贝零食,直把药婆婆哄得心花怒放,最是难得,这样的日子已经快二十年不见了,自从药婆婆的男人失踪以后,她少有笑容,一度消沉,也曾经想到过告别这个可恶的世界,多亏了赵雨龙和槿花的劝慰,这才慢慢走出低迷。
天气好,再无风雪,花婆婆和秋婆婆也从马车里出来,要了两匹马,一左一右地跟着赵雨龙行进,沿途和赵雨龙说着从临汾城到铜川的路线,以及都做了哪些准备。血缘使然,尽管赵雨龙不知道花婆婆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不由自主地亲近着两位老人家,似乎完全忘了这次艰巨的任务。当花婆婆和秋婆婆说到等到了铜川让他和槿花完婚时,若是在平常,他即便再开心,顶多也是微微一笑而已,这次居然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惊动了很多赶车的把式,没想到平日里极其严肃的催命判官赵雨龙,居然也会有像孩子那样的笑声。
突然,前方打头的范村大喊一声:“快看,临汾城到了!”
众人抬头望去,临汾城门楼巍峨地伫立在远方的白雪皑皑中,厚重感十足的古城墙,似乎是披上了洁白的斗篷,犹如下凡的金刚力士,默默地在等待着他们。比预计的行进速度提前了整整一个时辰,一片欢腾后,大队人马的行进速度,不由得更加快了。
赵雨龙时到了城门外,早就看见槿花碗花在跟范村说话。与平常素衣打扮不同,槿花和碗花都是富家千金的锦绣华服,身后是两架装扮华丽,十分讲究的马车,两旁分别站立着四个漂亮丫头。这阵势,不用看,不是巨商富贾家的女儿,便是高官显贵的孩子。
赵雨龙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眼睛却始终停留在槿花的面孔和身上。小别两三个月,更让他深情款款,压抑着自己过去拥抱心上人的冲动,虎目里,几颗晶莹剔透的泪悄悄地落了下来,可他的面容,依旧带着槿花那熟悉的微笑。
槿花何尝不想立刻冲上去,扑进他的怀抱,了一直以来两个人的稳重与矜持不允许,只能把这份深深的爱转移,她和碗花朝着笑盈盈的花婆婆和秋婆婆紧走几步,一下子扑进了秋婆婆的怀里,巨大的幸福,无法控制,只吐出:“花姨秋姨……”便眼泪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哽咽地再也说不出话了。
与赵雨龙不同,槿花碗花九岁时便离开了花婆婆和秋婆婆,从那以后,每年也就一两次见面,还是花婆婆和秋婆婆抽出时间专门给她传授武艺的,在一起生活,只能是在梦里。
两位老人家自然知道其中的奥秘,看了看赵雨龙,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心疼地替槿花碗花擦掉眼泪,被两个孩子搀扶着上了车,一起进城。
临汾城守军参将,是通过老黄认识的,赵雨龙认为他一定是南方革命组织的成员。此刻也专门站在城门外等候,两个人之前就曾经在一起通宵达旦地喝酒交谈过,为了不引人注意,目光交错,彼此点了点头,便擦肩而过。
临汾城里的大宅,也是以参将的名义买下来的。赵雨龙和众人从南门进城,走了一段大街,便转向西,很快就到了。沿途路人看着如此浩浩荡荡,都认为是京城来的巨商。山西晋商名闻天下,偶尔来几批大队人马,倒也不足为怪。
碗花带着从王府里出来的梅兰竹菊四个丫头,范村带着从杏花小村跟随来的四个侍卫,只顾井井有条地安排着大家的车马食宿,尽管人人都已经鞍马劳顿极其疲倦了,可欢乐的声音还是在这大宅门里响起来。
赵雨龙随着槿花进了屋,槿花关上房门,转身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听说你受了伤,伤在了哪里?快让我看看!”
“安然无恙,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了嘛!”赵雨龙笑着说。
“都说好的,不能硬拼,只能智取,你怎么就不听呢!”槿花心疼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嗔怪着用拳头轻轻地打在赵雨龙宽厚的胸膛,突然感觉自己失态了,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两个人紧紧地拥抱着,许久都没有出声。
“你信上说咱们队伍里有……”暗桩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槿花就快速地伸出一只手,捂在了赵雨龙的嘴上。
“嘘——小心隔墙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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