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司马谏议书

答司马谏议书

【作者】王安石 【朝代】宋代

某启：昨日蒙教，窃以为与君实游处相好之日久，而议事每不合，所操之术多异故也。

鄙人王安石请您开启：昨日承蒙你来信指教，私下认为与君实您交往相好的时间很长，然而讨论政事经常意见不一致，那是因为使用的政治谋略与手法有许多不同。

虽欲强聒，终必不蒙见察，故略上报，不复一一自辨。

虽然想勉强解释一番，最终一定不能让您理解，因此简略的向您陈述，不再一一为自己辩解。

重念蒙君实视遇厚，于反覆不宜卤莽，故今具道所以，冀君实或见恕也。

再次感念受君实您看重，提携我之情深厚，在书信往来上不应该马虎草率，因此现在向您详细地说明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希望君实您或许能原谅。

盖儒者所争，尤在于名实，名实已明，而天下之理得矣。

那读书人所争论的事，特别在意于名义与实际上，名义与实际已经清楚了，那么天下之间的道理就掌握了。

今君实所以见教者，以为侵官、生事、征利、拒谏，以致天下怨谤也。

现在君实您所给我指教的方面，认为侵犯官员的利益、挑起事端、向百姓征收税收与民争利、拒绝不同意见、以致于让天下人抱怨指责。

某则以谓受命于人主，议法度而修之于朝廷，以授之于有司，不为侵官；举先王之政，以兴利除弊，不为生事；为天下理财，不为征利；辟邪说，难壬人，不为拒谏。至于怨诽之多，则固前知其如此也。

我则认为是从皇帝那儿受命，在朝廷之上商议法律制度制定并且在朝廷上修改，把它颁布给有关部门去实施，不能被认为是侵犯官员利益；效仿先帝的政治措施，用以兴办好事，革除弊政，不是为了寻衅滋事；为天下百姓理财，不是为了与民争利；排除荒唐的错误观点，责难奸佞之人，不是为了拒绝别人的不同意见。至于遭到的抱怨与诽谤很多，却是在此之前就知道会像这样的。

人习于苟且非一日，士大夫多以不恤国事、同俗自媚于众为善，上乃欲变此，而某不量敌之众寡，欲出力助上以抗之，则众何为而不汹汹然？盘庚之迁，胥怨者民也，非特朝廷士大夫而已；盘庚不为怨者故改其度，度义而后动，是而不见可悔故也。

人们习惯苟且安逸现状，得过且过并非一时，士大夫大多不体恤国家的施政举措，和普通百姓一样世俗，并且把取悦世俗众人当作是善良之举，皇上实在是想改变这状况，然而我不考虑反对者是多还是少，想出力帮助皇上来抵御它，那么这伙人为什么不对着我大吵大闹呢？盘庚迁移都城，抱怨的都是老百姓，并非只是朝廷里的士大夫这些人；盘庚没有因为有抱怨的缘故改变他的计划，计划考虑得周全合理然后付诸行动，认为是对的做法，看不出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地方。

如君实责我以在位久，未能助上大有为，以膏泽斯民，则某知罪矣；如曰今日当一切不事事，守前所为而已，则非某之所敢知。

如果君实责怪我在位这么久了，没能帮助皇上大有作为，让百姓普遍得到好处，那么我知道犯下过错了；如果说现在应该所有事都不去做，按照以前的规矩去办，那么不是我所敢领教的。

无由会晤，不任区区向往之至！

没有机会与您见面，心里实在对您仰慕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