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看到很多写父亲的文章,心里酸甜苦辣俱全。没时间,只是我的借口,不想回忆才是真正的原因。姑且把这篇文章叫做不愿回忆的回忆吧。 ——题记
1.童年里有一种梦叫做灰蒙蒙。
童年的梦也许是丰富多彩的,对于我,好像更适合灰色。
童年里记忆最多的就是爸爸的暴力:成绩没考年级第一,要骂;做的事情没有达到要求(甚至不知道所谓的要求是什么),要骂;喝酒后,莫名其妙被骂或打……
九岁那年春节,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也包括我。初五那天晚上,我到了邻居家,大家刚开始就是磕着瓜子闲聊天,后来无所事事的我们决定玩一会扑克。
大约八点多,弟弟来叫我,说:“姐,快回家,爸回来了。”
我一听,心里就有点害怕,赶快溜下床穿上鞋就往回跑,那速度,怎一个快字了得!
“慢点,小心路上黑。”嫂子这句话出口,我已经出了邻居大门,那声叮嘱在我背后隐约传来。
我上气不接下气回到家,刚一进门,他就一声爆喝:“大晚上,跑到哪了,不知道回家?!”一脚也随之向我踹来。
妈妈挺身护住了我,“大正月不让孩子玩一会?你喝多了酒朝孩子发什么疯?”那一脚让妈妈后退了两三步,力度之大,可以想象。
我心里一阵委屈,眼泪也随之而出。那晚,被子有半截被我的泪水浸透了。无缘无故被骂,妈妈替我挨打,这是什么日子!
第二天是姥爷的寿辰,本来要早早去姥爷家。可是,到了早饭的时候,无论妈妈还是弟弟去叫爸爸起床吃早饭,他都不理,也不起。
妈妈说:“去叫你爸起床。”我站在厨房纹丝不动。
“快去吧,让你姨姨姨夫等着不好。”妈妈柔声劝着我。
无奈之下,我去叫爸爸起床,他答应了一声,马上就起来了。原来他在等我低头向他开口。
眼泪哗的就流了出来,喉咙里好像有血腥的东西涌出,就是那种要窒息的感觉。
我快步走到后院,强忍着不断流出的泪水,抬头看向天空,灰蒙蒙的,没有看见太阳,正如我童年的梦。
2.屈辱和恐惧成了我形影不离的朋友。
“你爸是不是想要给你找新妈了?”村里人不怀好意地问我。
我瞪了那人一眼,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知何时,村里传开了他和诊所大夫的风流韵事,甚至不避讳我妈。
两个年幼的弟弟和我就成了他们取笑的首要对象。我们不但承受着别人的嘲笑,而且承受着害怕父母离婚的恐惧。
怕妈妈为我们担心,我在妈妈面前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夜晚,离开了妈妈,我才卸下伪装。
数不清多少个夜晚,我和弟弟说着说着,就压抑地哭了起来。我用两只胳膊,一边搂一个弟弟。我们依偎着,倾诉着。
我告诉弟弟,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没有人要我们,姐姐来养活咱们三个。我一定不会让你们饿肚子。当时的我,也只有十二三岁。
“姐……”他们哭泣着抱住我。
爸爸的故事还在继续,只不过又换了一个女人。
我们的屈辱和恐惧从没有消失,如影随形。
3.我拼命的努力还是没有走出岁月的阴影。
我的感情就像是个笑话:我爱着一个男孩,另一个男孩爱着我。这一场马拉松持续了六年。
不知何时,W走进了我的心里。和他,很容易心意相通。不需要言语,甚至不需要眼神,他都能看透我的内心,引起我阵阵涟漪。
高考前,我紧张到濒临失控的边缘。我太想考上大学,逃离这个让我千疮百孔的家。过度的压力让我半宿半宿失眠,善于伪装的我骗过了无数同学。
他们羡慕我:“你心理素质真好呀,高考一点都不怕。”只有W一眼看透了我:“你是压力最大的那个。”一语中的,我禁不住哭了,为了一个懂我的人。
“心有灵犀一点通”是不是就是我们这样?记得有一次,我心情超级糟糕。他来到了我身边,发挥出自己舌灿生花的本事,十几分钟让我笑声连连,心情舒畅。
我的习惯是心情一好,肯定要看书学习,当时心里挺纠结的:如果我说想看书,是不是过河拆桥啊?没想到他说:“和你聊会天,我心情好多啦,做题去喽。”说完,潇洒离去。
和他在一起,从来都是开心和理解。不知不觉,我深深陷入其中。
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完美存在。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我梦寐以求的梦想。可是,他是那么耀眼,我的家庭却是招黑体质。
阴影将我深深掩埋,我不想放弃和他在一起的丝丝幻想。可是,我也没有勇气向他坦白家里的状况。纠结,撕裂。
曾经他不小心招惹到了别人,被几人群殴,身上伤痕累累。看着他的伤痕,我心痛,觉得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痛。如果当时我陪着他,我一定会替他挡住那些拳打脚踢。爱他,就像一种病,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治。
纵然这样爱着,知道许多女孩也在倾慕着他,我还是怕了,怕我的结局像妈妈一样。
终于,害怕战胜了爱情,我选择了那个背后默默爱我的人,虽然我没有那么爱他。
对男人的不信任来源于原生家庭。为了摆脱这种伤害,我已经很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学校体育项目拿奖;口头演讲让人交口称赞;知识竞赛我也是辩手之一……
有些东西已经融进血液,所以,我虽然拼命让自己优秀,还是没有抵挡住岁月带给我的阴影。
4.终于,我决定不再恨你。
怨恨,可以说,伴随了我整个童年和青年时期。
爸爸就是整个家庭的灾难:妈妈因为他,承受着老公出轨的痛苦,承受着被让人嘲笑的无奈;姥爷因为心疼妈妈,六七十岁的年纪,老泪纵横;我和弟弟,从小担惊受怕,只怕妈妈哪天受不了,走了……
其实,我曾经恶毒地诅咒过,爸爸要是死去就好了。虽然生活困苦,但也不用承担这些屈辱和不堪。
红黑游戏给我上了震惊的一课。具体的内容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当时,我仿佛醍醐灌顶一般,心脏被刀子划了一刀又一刀,滴滴鲜血像盛开的花朵,刺目。
我放生恸哭,哭自己的委屈,哭自己的懊悔,哭选择的无奈……最终,情绪失控之下,我昏了过去。
悠悠转醒之后,心里舒服了很多。这么多年,我一直逃避,今天终于让我把所有的伤疤都呈现出来。
我不停地问自己:当他真的离世那一天,我不会后悔这辈子只有恨吗?他就那么万恶不赦吗?他就没有一点点好吗?……
最后,我想,一切的怨恨都该结束了,我已经恨得够久了。
拂去怨恨的面纱,我慢慢回忆起点滴的好来:
在小学时,我是班级同学羡慕的对象,因为我有漂亮的皮质书包而不是用布缝成的书包;我穿过的衣服样式新颖,在本地买不到……这些都是爸爸去外地时特意为我买回来的。
2003年非典,我们被隔离在一处招待所里。每天听着新闻里非典病例最新数字,想着某一天自己也可能会成为这些数字中的一个,心里的恐惧快让自己崩溃。是爸爸,每天会打电话,让我知道,我的背后还有家人。
……
是是非非,已不需要再赘述。最重要的是,我已经决定不再恨你。
生活可以回归到平静的状态,恨,已随风而去,虽然,想说爱你还是真的好难。
最起码,一切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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