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一

       06年秋季，第一次来到县城读书。我遇到了一个傻子。

       那个下午，父母因为琐事吵地不可开交，劝架根本不起任何作用。最后我甩门而出，来到了张沟桥。一抬头在垃圾堆旁看到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少年，上身穿着有点宽大的短袖，下身穿着一件有点脏的破牛仔裤，光着脚丫。他呆呆地望着垃圾堆和过往的行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发现了我，朝我这边走来。我才看清他，小平头，胖嘟嘟的脸上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傻傻地笑着...

       这时，旁边一群小孩大声地嚷了起来。

      “傻子，傻子，吃饭不会用筷子，喝水找不到杯子，睡觉只会踢被子...”

      听见有人朝他喊话，他转过头去冲他们傻傻地笑着...

      这群小孩似乎不满足用语言来嘲讽和调戏他，一个小孩跑到他身边做起了鬼脸，另一个悄悄地跑到他身边，打了他一拳，然后飞快地逃跑了...

      傻子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飞快地跑了起来，消失在马路上...

      我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过了一会儿踏上了回家的路...

                                                                     二

       从那时起，不知怎么地开始默默关注这个傻子。原来他小时候不傻，只是因为一次贪玩从楼梯摔了下来就变成了这样，每天只知道吃喝拉撒，冲着路边的小花，冲着垃圾堆，冲着路上的行人傻傻地笑。很多人劝傻子的爸爸妈妈放弃傻子，趁年轻再生一个。他们死活都不愿意。就这样一晃二十年，卖掉房子，花光所有的积蓄，负债累累，人见人躲。傻子的爸爸每天去各地打听有效的治疗方法，傻子的妈妈经营者一个杂货铺。这个杂货铺离我住的地方不远。

      每次从那个杂货铺走过，都会好奇地往里面看，似乎那里面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却一直都不敢接近。直到有一次...

       那天下着雨，爸妈又吵架了。午饭也没吃。饥饿难耐的我想着出来走走，顺便买点吃的回去。一不小心就走到了杂货铺。

      外面雨淅沥沥地下着。杂货铺不大，里面光线很暗隐约可以看见好多干农活的家具，铁锹，铲子等等，还有两袋玉米，口袋下面破了个洞。向里望去，光线更加昏暗了，不时传来几只鸡打鸣的声音和猪哼哼的声音。空气里到处弥漫着一种鸡粪和猪粪的味道。近处是一张只有三条腿的桌子，桌子的另一条腿被一根弯弯曲曲的木棒代替。桌子包裹着一张有些灰尘的塑料纸，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零食，麻辣棒，辣条，月亮牌方便面等等。正当我看得出奇时，传来了一声微弱但很温暖的声音。

     “小伙子，你买什么呀？”

       我抬头一看，从里屋走出来一位奶奶。走到我身边时，才发现她的身体很单薄，走路颤颤巍巍的，杵着一根拐杖。眼睛有些浮肿，呆呆地看着我，脸上写满了沧桑。

      这是谁？啥子的妈妈怎么可能这么老？难道是啥子的奶奶或者亲戚？

      正当我思考的时候，她又用很微弱的声音问了一遍。

       我急忙指了指辣条，付钱之后，飞快地拿起辣条往回家的方向跑...

       回到家，内心充满了好奇和疑问。那个老奶奶是谁？是傻子的妈妈还是奶奶？如果是妈妈，为什么会那么老？房东告诉我，那个头发雪白的就是傻子的妈妈。傻子的妈妈每天都想着治好傻子，可是一直都没有办法。于是只有不停地哭泣，时间久了，头发白了，眼睛也看不清了...

      我的内心不禁一怔，久久不能平息..

                                                                三

      后来，我来到西安读书。爸爸妈妈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一想到我不在家的日子他们吵架的情形就头疼欲裂。来自小城市的自卑和天性的怯懦，以及不够聪明都让我抬不起头来。看到同学们一个个青春阳光，而我却满脸愁容。经常一个人在熄灯后望着天花板发呆..

      这些都让我感觉到深深的痛苦和煎熬，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一个不懂悲欢离合，不懂痛苦哀乐的傻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回到了家乡。路过熟悉的杂货铺时，我又看到了傻子。

     夕阳下，一群孩子追着傻子，傻子拼命地向马路跑去。傻子的妈妈杵着拐杖一边气喘吁吁地向前跑，一边大声地叫傻子。傻子听见妈妈的叫声，回过头傻傻地笑着。忽然间，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