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板凳故事》四
幺儿沒去校报学号...棉被忱头碗盆这些甩在宿舍板板床上头,背起衣服包包拿着学费逃了,有人说看到他往东去了。
带信的人一脸慌张...奶奶低头继续洗着手里的帕子,稍一愣神,扯起手儿把帕子摔在水池子地上,水花四溅,沒人见过奶奶这么暴怒过,脸都歪了,头发吓得都立起了,从牙齿缝缝头憋出一句,这个死瘟丧...不用说,这回这火是彻底点燃了,当真话是皮子痒得遭不住了。
奶奶说,那一阵气过了就开始全城找人了,咔咔角角,从东教场到西教场,菜市坝,春熙路,提督街,再从忠烈祠穿街过巷的问熟人问小朋友,简直找死个人了哟...就连护城河边边都看了一圈,硬是瞎猫儿碰死耗子一样,是越找越泼烦,脑壳顶顶都整得焦头烂额了,脚板走大颗子汗直冒,又想起这娃包包头钱不少,又好吃,就去盘餐市呀努力餐呀,他爱吃的油果子店,三合泥,少城芙蓉这些到处问,杜甫草堂,青羊宫,这些也统统不漏找了个遍...天快擦黑了,还是寻无此人,几路人马凑一起,掐指一算,都指向龙泉驿,简阳方向。
不久前他爹才带他去耍过,关键是他有个姓赖的小朋友特别要好,奶奶听他念叨过好几次,要去找他耍,要去吃羊肉,要去弄个带角的羊头回来,最近想要那东西得很...爷爷安排了平时跟娃儿混得熟的两个人,连夜上路了。
沒让奶奶去,这一天下来她已累得不行了,只会添乱,两人套了一匹马板儿车,那边进山尽是软脚山坡坡,官道也坑坑洼洼 难走,估计也得四五个时辰到龙泉驿,深夜到赖家,要是估计不错的话,应该一逮一个准。
听两人回来说,那晚还算顺利,到了赖家,两个娃儿在一张床上睡得正香,我赖爷爷心里早有数,说我爹脸儿花起,一身稀张的就来了,晓得肯定不对头,听我爹一嘴谎话的,他只是答应着,悄悄叫他儿,就是我将来的赖师叔一直盯着他,好吃好喝的把他稳到起,怕又恍不见了担待不起。 一早我爹醒来,当场就傻眼了,以为我爷爷也来了,那非得一顿饱餐是少不了了,爷爷下手狠,他是挨怕了的...一路无话。
摇着马板儿车,他们一路耍耍搭搭下午些了才回到家。奶奶那都沒去,抬一把椅子门口坐起等,宋婆婆在一旁又安慰又劝的,屋子头绳子棍子反正是准备好了的...从下午些到深夜,这家大门紧闭,屋子里不时传来阵阵挨打声。
有人问起,奶奶说,有啥子用哦! 规矩了三天,打不变的狗得嘛!
今天阳光明媚。爷爷一早沒去公干,说好父子俩要去喝茶听戏,晒太阳,他一个拜把子兄弟要来,也有心头对娃的欠疚,那天是打狠了点,也是要在沒我奶奶的情况下跟他第一次认真的谈谈,娃毕竟大了,有想法了,有块石头一直在我爷爷心头压着,费了那么多神说好的学校,那么多人都想进去的学校,他是清楚的,娃儿咋个就那么不醒事?
隐约中又觉得娃儿或许也有他的弯弯道理,眼下这时局一天天又紧了,学这个天上飞不要搞成人家的笑话了哟!上头这电台唱广播吼的天天叫嚣着,老百姓根本听不到一句实话,美国佬更是靠球不住,听说也快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些个顾问,说不准那天就撤完了,成都还别说开什么战,就一场大火全城都烧完了,那经得起炮火弄哦!好在今天拜把子兄弟会带来点消息,人家在场面混得好,听得到老实话,这个人世纷飞的动荡年月,谁不为自己留点后路哦!和平过渡保民安生才是万全之策,那才是谢天谢地了,千万不要干起来了...爷爷焦虑着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父子俩出了门。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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