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9）

文/月明红红

我们到杏家的时候，柳叶已经在那了，每次杏挨打，都是柳叶过来，她也试着和大强说理，教训他，可是，当柳叶走了没几日，大强就会故态萌发，依然会打杏。

村宝虽然现在，在村里已经不当干部了，但杏的事他是一定要管了。

大强的爸妈看见我们来了，赶紧把我们让进屋里。

寒暄过后，村宝说：

“杏啊！是我看着长大的，婚事呢起先我们也反对，可是杏愿意，就成全了她，也跟着你们过了几年好日子，现在的情况，谁也不愿意看到。”

“是…是…我们也心疼杏，大强要是再犯混…我们也不要他了，送官送法怎么都行。”

这时院子门响了，是大强回来了，他在院子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瞅。

“还不进来！”

大强走进屋里，在屋里转了半圈，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杏低着头走出去了。

我也跟了出去。

舅舅他们开始训斥大强，接着就让他保证以后不准打杏。

大强这会怎么熊了，他吞吞吐吐地，他下诀心不会再打杏。

舅说：“男子汉说到做到，这一家子多好，再打杏，我们谁也不饶你。”

大强写了保证，我们又呆了一会，就离开他家了。

临走时，杏拉着我的手，不舍得让我走，杏说：“姐你住我家吧！”

我说：“我明天，还会来看你的，你放心，我会在这多住些日子。”

我故意大声地说：“大强要再想打你，我这个姐姐绝不会饶了他。”

十一到了，我已经在这呆了快一个月了，我想过了八月十五就回东北了。

一天杏来找我，我看到神色有些惊慌，就问她怎么了！

杏拍着胸脯说：“好险啊！”

杏给我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这几个月，厂里的订单挺多的，活都赶手了，大强爸和杏商量，就把以前欠棉农的钱和工人的工钱，就都给结清了。

今天大强过来要看账单，他心情不错，可是，他看见账面上的钱并不多，就问杏，钱哪儿去了。

杏说钱都给棉农和工人结帐了，多数钱，都是客户拿了货，还没有结账，等跟他们结了账，账面上的钱就多了。

杏感觉大强要发脾气了，她敢紧躲了出去。

大强见杏出去了，就嚷到：“明天我雇一个财务，连这点钱都整不明白。”

大强爸过来说：“雇一个财务，一个月要给人家几千块钱，你舍得啊？”

大强有些气急败坏，他扔掉手里的账本，朝杏走过来，杏吓得跑到我这来了。

我安慰着杏，看她的小脸都不是色了。

晚上，杏回到家里，放下我给她拿的菜，那是我舅妈在后院种的豆角，她说小宝爱吃，我就让她拿了些，她去了大强爸妈的房间。

大强妈正给大强熬中药呢：“大强每天就是喝点中药，对他的病，其实也无济于事，他见了中药就发烦。”

杏把药倒进一个杯子里：“再去省城大医院看看吧，开点西药。”

大强妈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大强回来了，杏躲进了自己屋里，小宝正在写作业。

那孩子已经十三岁了，他听见了爸爸在那屋，正发疯似的喊着，见妈妈进屋了，就说：“我爸再打你，你就离婚吧！我跟着你回姥姥家。”

杏有些惊讶，谁跟你这么说吧。

小宝低着头：“我同学的爸妈也有离婚的，他就跟着妈妈回姥姥家里了。”

杏摸了摸孩子的头，这孩子懂事了，他是怕杏走了，把他自己扔在家里。

福庆也回来了，他进来屋来，问大强：“你忘了你的保证么？”

大强只是哼了一声，没有作答。他也明白，现在是加工厂的关键时刻，没有后家村的棉花，得去别的村收购，那费用太高了，自己还要治病，他忍住了自己。

大强爸爸给他倒了一杯水，端给他，他接过了水，两只昏暗无光的眼睛，凝望着窗外，他看儿子正在院子里，探头探脑的望他这屋瞅，儿子不愿意接近他，他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他心里明白，自己是无法把这个儿子抚育成人了，他喝下水，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他走到院子里，非常吃力地哽咽着说：“儿子，你一定要好好听妈妈的话，认真读书，长大了做一个有用的人。”

小宝摔开他：“这话你都跟我说几遍了，妈妈那么好，你以后不要再打了。”

接下来，大强的表现都不错，我想我也该回家了。

那天，村子里的许多亲友们都来了，杏也来了，杏见我要走了显得六无主，我拉着她的手，叮嘱她除了要坚强外，也要自主，要照顾好家人，更要照顾好自己。

杏轻微地点了点头，冷清的微风吹起，我转过脸，我看不想看她的脸，我怕自己忍不住。

我离开了那个小村子，虽然离开了，我和他们还会在视频上见面。

临近新年，舅妈和我视频，说杏走了，和一个南方来的木匠走了。

我很惊讶，大强不是已经变好了吗？

舅妈说，那是因为那时在收棉花，一旦过了季，他就原形毕露了，打了杏两次，都很重。

杏第二次被打，就跑到镇上了。

村子里有来干过活的木匠，杏在镇上遇见了他，杏说，她再也不想回家了，那个木匠同情她，他知道杏的遭遇，早就气愤杏所受的伤害，于是，他带走了杏。

杏就这样离开了，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家了吗？杏能不惦念她的父母和孩子吗？

我想杏早就应该离开那个家，杏是在无助中增添了勇气，她知道自己深陷在受害者中，但她不知道如何摆脱困境，虽然，村子里的亲人不断地给予她帮助，但她相信，大强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了。

杏那么柔弱的女子，她以离家出走的方式来摆脱困境，她不再择接受并忍受大强的暴力。

春天来了，夏季又到了，杏依然在南方，偶尔会给家里发个视频，她在那里打工，她说她要挣钱，孩子大了把孩子接出来，她要离婚，她要摆脱自己的不幸。

出走的杏，在那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终于寻找到了自己，但愿她能够强大起来，能够幸福的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