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味高笋

每次去状元街菜市场买菜，一般摆在案板上生意人家整齐的蔬菜吸引不了我的视线，能勾起我不由自主购买欲望的是那些乡村大伯大妈的小担农家小菜。比如新鲜的披着一身嫩绿叶子的小莴笋头；比如一包剁好的个头如豌豆大小的野生菱角米；还比如我今天淘到的华容特产高笋。一位满头花发的六十大几岁的老伯坐在市场的角落里，一篮子小菜那么随意地摆放在地面上，零散的一堆萝卜菜，叶子没有全部剥光的高笋，它们带着鲜活乡野气息，挑逗着我的味觉，我蹲下身来边挑选边和大伯拉话砍价。

我挑选了五六根不大不小的叶片发亮的高笋，估算着能炒一碟了，给大伯称重，刚好，半斤，六块钱一斤，三块钱，一碟三块钱，真划算！付完钱，我把大伯用细绳捆好的高笋放在鼻翼下嗅了嗅，叶片带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我满心欢喜，拉着买菜的拖车继续往前搜寻，希望还能碰到一样好菜，碰上好运气，有个好口福！

今天是我的生日，母亲和姐约好来我家玩。母亲已八十有余，牙齿大都已脱落，只剩下几颗半截门牙，肠胃也大不如前，只能吃些软烂食物，所以我就打算买一些清淡易消化的蔬菜。我记得母亲比较喜欢吃莴笋，买了两根，切丝炒肉是不错的选择；油炸一份肥嫩秋辣椒苞子，加点蒜籽丁，香葱末，还放一小勺豆瓣酱，不辣，不腻，口味稍重，母亲也特爱吃；中秋节，板粟刚上市，前天我精心挑选了两斤桃花山板粟保存在冰箱里，今天再买只土鸡与板粟清炖，吃鸡与板粟，喝高汤再合母亲的胃口不过了。油煎一块剁草鱼，加少量剁碎了焯萝卜菜去腥是特好的搭配，外加一份爆炒高笋，四菜一汤，荤素搭配，咸淡有致。

虽然是生日，也没有外人，也就我们母女几人，我就简单地做了五个菜。我一个劲地叫母亲和姐吃鸡，没想到母亲却总把筷子伸向那碗高笋炒肉丝里，就连厨艺特好的大姐也说高笋好吃。

这份我从地摊上淘来的高笋，就是我们小时候沟边、水塘边随处可见的原生高笋，华容土名叫高苞，和菜贩子案板上贩卖的杂交高笋不同，它个头小，身材修长，肉质细腻，(如果剥光叶鞘后露出的是绿色肉质，那是露出水面暴露在阳光下光合作用的结果，这种高笋肉质粗糙口感差些，建议不买)带有淡淡的香甜味。不像杂交高笋那种如棉絮般粗糙的口感。

高笋是一种多年生浅水性禾本植物，具有匍匐根状茎，须根发达。七十年代初引入华容栽培。记得我六七岁时父亲从外面带回来几株高笋茎杆，栽在我家门前稻田边的引水渠里，高笋栽活后像秧苗一样能分蘖，而且比秧苗分蘖得更快更多，一年之后，沟渠里一大片，株高两米开外，葱葱郁郁。父亲后来又把沟渠里的高笋分蔸栽种到菜园旁边的水塘边，每年秋天是高笋结苞收获季节，高笋茎部不断膨大，逐渐形成纺锤形肉质茎，这就是我们食用的高笋。我和二哥三哥就挽起裤褪钻进茂密的高笋林里采掰高笋。

每年秋季，是蔬菜青黄不接的时候，成熟的蔬菜品种较少，因此，高笋就成了我们小时候秋季一日三餐的主打菜。每天我们都要钻入高笋林里，扒开茂密的茎叶，仔细地在每棵茎的下部寻觅，每找到一根我们都欣喜不已，每天掰上十几根，剥净层层左右互相抱合的叶鞘后放在厨房的菜篮子里。母亲有时切成薄片，有时切成细丝，用自己收获的纯天然菜籽油加点盐和少许辣酱爆炒，边炒边加入少量水，高温让水浓缩成淡红色汤汁，刺激着我们的味蕾，让我们的食欲大增。我小时候比较偏食，不爱吃软烂的茄子，不喜欢肥硕的四季豆，但独爱这一份。每餐如有炒高笋，最后的汤汁也被我打扫得干干净净，尽管已过去了三四十年，贫穷的日子早已远离了我们，那一碗泛着青色油光的，沾染辣酱红色的带有植物甜味素味道的高笋汤汁泡饭的滋味至今让我回味无穷，那原汁原味的香甜已深深的根植入我的每个味觉细胞里，历久弥新。爆炒后的高笋混合着油盐辣酱的分子总在我的唇齿间跳跃，在我的舌尖上打着滚。

高笋有丰富的营养物质，它含有蛋白质、脂肪、纤维素及多种人体必需的氨基酸，深受人们喜爱。只是原生高笋产量低，满足不了人们的需求，所以在经济利益驱驶下，杂交高笋充斥了当今菜市场，随着人们的菜篮子进入到千家万户，成了华容寻常百姓餐桌上一道不可或缺的蔬菜。而杂交高笋的口感相较原生高笋大打折扣，现在人们难以寻觅到那种原生态高笋的踪迹，偶尔大伯大妈带来一点也就显得弥足珍贵。

今天我有幸淘到了这份原生态的高笋，勾起了我对童年生活的回忆，往事如烟，但那份对生活的热爱却存留在我的心间，品尝辛劳与汗水中的苦辣酸甜，寻找那些消失了和即将消失的美味。美食不仅是人与人的相逢，更是食材与食材的相遇，辣椒与花椒的邂逅开启了麻辣美味的篇章。热爱美食，热爱生活的你，做个有心人，寻味出更多如原生高笋般纯粹的味道，有机理念，让健康伴随你！同时，也丰富了我们中华民族的美食文化，滋润愉悦我们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