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png
Emperor Huizong by Patricia Buckley Ebrey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4)
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把Patricia Buckley Ebrey写的《宋徽宗》看完了，本以为历史书会看起来比较有趣，事实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阅读能力。看一本汉学家写的历史书并不是在看小说，偏学术的书看起来还是需要静心才行。看英文版光是把人名地名对应起来就需要花点时间，看中文古汉语也要费点功夫，总之是一本需要花时间精力好好阅读的书。
说实话在看这本书以前，我对宋朝历史的了解多停留在武侠小说和戏剧中的描述，虽然知道《满江红》中的靖康耻，但来龙去脉也不是很清晰。这本书倒是让我对宋神宗到宋高宗的这段时间有了更多的了解，对主角宋徽宗及他的大臣们也一一对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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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是著名的宋史专家，书中部分内容对我来说有些无聊，比如徽宗对道教的痴迷，但历史学家写书会比较严谨，讲到的内容都是有相关的史料作为佐证。在附录中还有一章是专门说明选择史料的标准以及为什么有些史料作者认为可信度比较低。总体而言，这本书写了徽宗的各方面，但因书中提到过，中国人不习惯给帝王写传记，作者是查了大量的史料之后，在各种旁证中描绘出了一个较为立体的形象。
想起很多年前在"翰墨荟萃：美国收藏中国五代宋元书画珍品展"上看过宋徽宗的珍迹，当时对他的了解就是一个艺术造诣很高的亡国之君，但具体是怎么样一个人物，并没有很清晰的画像。如果当时就已经知道这是一位最后命运极其悲惨的皇帝，不知道观赏时的心情是否会有不同。
对于后人来说，宋徽宗的形象有很多的标签，但当看完此书之后，会感到人的命运有时候真不一定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且事物的发展都是非常复杂，并不是简单的因果关系，对于我们平时正在发生的事也是如此，世界是复杂的，同一个结果是由多种因素造就而成，简单归因有时候只是为了让自己可以接受这个结果。
赵佶从一开始就不是以皇帝的标准来被培养的，在宋代皇帝的兄弟不能表现出有觊觎皇位的野心，这就导致他们寄情于各种游乐，而当时对于皇室成员活动范围的限制又比较多，他们也不能离开京城，只能在开封活动。对于有艺术家特质的赵佶来说，在做皇帝之前就已经培养了各种雅趣。
而赵佶也是少有的同时在书法、绘画和诗歌这三样上都精通的人，就算是苏轼也只是精通其中的两项。从这个角度看，如果赵佶没有当上皇帝，他的日子可能会过成一个艺术家的样子；但他也同样没有机会集结全国的力量来发展书画艺术，推广他的审美。把一个艺术家选作皇帝，对当时的人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何况北宋的朝廷一直在新法旧法之间来回，使得国家没有更多的精力好好谋划与辽国与金国之间的关系，再加上选人用人问题等导致了北宋的灭亡。
当宋哲宗去世赵佶被向太后选为皇帝时，也许就是徽宗悲剧人生的开始。书里有写到一段，当时徽宗拒绝登基，但最后也不得不从。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想做皇帝，但真的当皇帝之后也许想法会变，毕竟皇帝的权力很大，后来他和蔡京一起做的考试制度改革、选拔绘画人才等，也是他比较热衷的。
看历史有时也只能当看故事，后人能看到的就是一个结果。中间发生的细枝末节基本是不可能还原的，想想我们对自己有生之年发生的很多事情很多都记不清了，更不用说中间还改朝换代了那么多次的历史事件。历史假设也是既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就像书中讨论的，如果当时北宋没有跟金国联合，留下辽国这个弱敌，会不会改变结局？又比如没有方腊起义的话，北宋的军队就可以早点进入燕京地区，而不是仅靠金国夺回了燕云十六州，金国对北宋的态度也不会像后来那么傲慢。
但这些都是假设，而且这假设的背后还有众多的不确定因素，并不是只有提到的这一个变量。最后徽宗钦宗两位皇帝死在五国城（今天的黑龙江），对于后人来说这是一个结果，但怎么解释这个结果却是见仁见智。从历史的记录中描述的来看，他们一路从开封移动到黑龙江，中间历经的磨难从周围人死的死自杀的自杀就可以想象这个惨烈程度。徽宗在敌营的时候才开始看《春秋》，但那个时候再看还有什么用呢。
宋 赵佶 腊梅双禽图 绢本设色 25.8x26.1cm，现藏于四川博物院.png
比起这段历史，可能我们对宋徽宗的作品会更熟悉一点吧。有些时候也蛮讽刺的，一个客死异乡的亡国之君，他的绘画和书法却被后人作为艺术品而珍藏，可能大家记住他作为一个艺术家更多一点吧。就像李后主一样，我们背他的词，但未必了解他的一生。
书中另一个相对重要的人物就是蔡京，后世对他的评价很负面。书中对他没有过多价值性的判断，但提到过一个细节，就是他能在宋徽宗吟出一首诗之后，立马能对上另一首诗与之互动。这种能力也绝非一般人能拥有，想必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至于用本事干好事还是坏事就是另一回事了。
历史上但凡在那个时期有点名的人物在书都有出现，看完之后只觉得人是多面的，而评价一个人如果太片面可能需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狭隘了。读史并不一定说要精通某段历史，而是在这个过程中多看看不同人的观点，看到一些史料记载，对一些历史人物多一些全面的了解。同时也不断提醒自己，人喜欢听因果关系简单的故事，但世界是复杂的，并不是一个简单故事就能概括，后人把北宋灭亡的责任都归咎于某几个人身上除了是简单归因以外，可能真深究起来背后的原因太复杂了。但我们也不能因为世界是复杂的，就用一个简单的故事来欺骗自己，那也太对不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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