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写小说,要求情节要有冲突。除此之外,人物关系也要有冲突。如果一篇文章人物关系总是和谐的,就没有多少意思了。
怎么让人物产生冲突?
她漫不经心地答道:“敢情好。‘出门靠旅伴,处世靠人缘’嘛。连我们这号微不足道的人,也能给您消愁解闷呢。请进来歇歇吧。”
这个四十岁的女人说话有点阴阳怪气,这就使人物有了冲突。写小说,没有波澜,太顺,没有层次,文章就没味道了。
比如前面的老太婆挽留他,而他想走,都是在设置冲突。
“舞女从楼下端茶上来……”
这一段从男性视角来看,描写了女性柔美的形象。
先前被山上老太婆煽起的遐思,戛然中断了。他看到了少女害羞脸红。
从他穿的衣服就感觉出来,他是有钱的,身份尊贵。这位四十岁的女人对他是警惕的,其实是不太欢迎他的,上面的话也是在探究他的目的。
汉子的介绍,是他直接介绍。主要原因是“我”的视角。如果是第三人称,就不会这么介绍了。而是直接讲述他的情况。
这里,作者通过他说的形式,自然地进行人物介绍,而且是通过长相和言谈来介绍。
从我扔钱给汉子,看出他的性格是平和的,谦和的。
因为一场暴雨,他坐立不安,一次又一次到浴池洗澡。这里的情绪是焦躁、昏暗的。
暴雨声中,远处隐约传来了咚咚的鼓声。我几乎要把挡雨板抓破似的打开它,把身子探了出去。鼓声迫近了。风雨敲打着我的头。我闭目聆听,想弄清那鼓声是从什么地方传来,又是怎样传来的。良久,又传来了三弦琴声,还有女人的尖叫声、嬉闹的欢笑声。我明白了,艺人们被召到小客店对面的饭馆,在宴会上演出。可以辨出两三个女人的声音和三四个男人的声音。我期待着那边结束之后,她们会到这边来。但是,那边的筵席热闹非凡,看来要一直闹腾下去。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像一道道闪电,不时地划破黑魆魆的夜空。我心情紧张,一直敞开门扉,惘然呆坐着。每次听见鼓声,心胸就豁然开朗。
这里描写情感是有层次的,由隐约听到,到闭目聆听,再到我明白了……先是客观的写事物,如果写细,可以加感受,再细点,可以加比喻句,像什么什么。
暴雨中的鼓声是客观的,我几乎要把挡雨板抓破似的……这是感受,把身子探出去后,可以加个结果……当然,如果仅仅是写情节,也可以。
我期待着她来,她也会来,她来了,但没有来这边。这种情绪撩拨着我,等的时候特别苦恼。
我们也可以这么写,从阅读期待角度来说,不能太满足读者期待。
鼓声停息,我又不能忍受了。……我心烦意乱,那舞女今晚会不会被人玷污呢?
我关上挡雨板,钻进被窝里,可我的心依然阵阵作痛。我又去浴池洗了个澡,暴躁地来回划着温泉水。雨止,月亮出来了。雨水冲洗过的秋夜,分外皎洁,银亮银亮的。我寻思:就是赤脚溜出浴池赶到那边去,也无济于事。这时,已是凌晨两点多钟了。
把人物情感掰开了揉碎了给读者。作者在这里特别习惯用环境来营造气氛。
作品的文学性
所谓文学性,就是作品是否呈现人性?这里的人性是狭义的。比如《伊豆的舞女》,展现了一个贵族公子追求一个舞女,从一开始的兽性到喜欢,包括他对不同人的关心,都表现了人性。红与黑,写爱情,更多的是写人性的冲突。文学作品中,爱情更为复杂。也体现了人性的复杂。
作品管不管他高级,首先要写人,抓住了人,就抓住了人性。
翌日上午九时许,汉子又到我的住处来访。我刚起床,邀他一同去洗澡。南伊豆是小阳春天气,一尘不染,晶莹透明,实在美极了。在浴池下方上涨的小河,沐浴着暖融融的阳光。昨夜的烦躁,自己也觉得如梦似幻。
我们可以借鉴这种写法:叙述一段文字后可以加一段描写。如我走进教室,阳光从窗玻璃上射进来,把尘土都照得飘飞起来,午后的阳光非常迷人。
昨天还是雨,是愤怒的,今天一尘不染,晶莹透明,阳光暖融融的。
“昨夜里闹腾得很晚吧?”这样显得更自然顺畅,引出了下面的文字,也把上面的勾连起来了。
裸体女子这一段就是一个描写,但让人有一种圣洁的感受,是纯粹的欣赏。这里作者其实心理已经发生了变化。是舞女孩子一样的纯洁使他摒弃了污浊的思想。
作者反复讲她还是个孩子呢。首先是对前面认为她是十七八岁的补述,还有她的动作行为都体现了她的孩子气,从内心深处对她也是赞美的。“我”愉悦的心情完全呈现了出来。
下面一段我与纸商下棋时听到了鼓声,心不在焉,既增加了情节波澜,也突出了人物情感的波动。
晚间,我和一个纸张批发商下起围棋来,忽然听见从旅馆的庭院里传来了鼓声。我刚要站起来,就听见有人喊道:
“巡回演出的艺人来了。”
“嗯,没意思,那玩意儿。来,来,该你下啦。我走这儿了。”纸商说着指了指棋盘。他已经沉醉在胜负之中,我却心不在焉。艺人们好像要回去,那汉子从院子里扬声喊了一句:“晚上好!”
我走到走廊上,招了招手。艺人们在庭院里耳语了几句,就绕到大门口去。三个姑娘从汉子身后挨个向走廊这边说了声“晚上好”,便垂下手施了个礼,看上去一副艺伎的风情。棋盘上霎时出现了我的败局。
“没法子,我认输了。”
“怎么会输呢。是我方败着嘛。走哪步都是细棋啊。”
纸商连瞧也不瞧艺人一眼,逐个数起棋盘上的棋子来,他下得更加谨慎了。姑娘们把鼓和三弦琴拾掇好,放在屋角上,然后开始在象棋盘上玩五子棋。我本是赢家,这会儿却输了。纸商还一味央求说:“怎么样,再下一盘,再下一盘吧。”
我只是笑了笑。纸商死心了,站起身来。
舞女回去后,我毫无睡意,脑子格外清醒,走到廊子上试着喊了喊:
“纸张老板!纸张老板!”
“哦……”那个年近六旬的老人从房间里跑出来,精神抖擞地应了一声。
“今晚来个通宵,下到天亮吧。”
我也变得非常好战了。
这里与纸商前后下棋的区别鲜明。所以,写小说时为了突显人物心情和人物形象,可以使用对比手法。
棋盘上霎时出现了我的败局……这个纸商对舞女一点都不感兴趣。工具人逐个数起棋子来……
我们仿佛能听到“我”说,你赢了,快走吧。
舞女们玩起五子棋来,一直闹到十二点。
这部分写的是快节奏,为什么要这么写?
这里是几个人,是群体的活动,写的简单是为了突显后面单独的活动。
她们回去后,这时候我很兴奋。
相比而言,单独在一起玩才是重要的,而群体玩就显得不重要。这里重点写了他前后情感的变化,这种反转使情节有了波澜。
看到舞女睡觉,这里的细节描写非常细。
汉子与大姑娘的关系,后面才交待,这是符合“我”的叙述视角的。
汉子说过后,四十岁的女人补充了一句:
“就这么办吧,您特意同我们做伴,我却自行决定延期,实在对不起……不过,明天不论发生什么情况,我们也得启程。因为我们的宝宝在旅途中夭折了,后天是七七,老早就打算在下田做七七了。我们这么匆匆赶路,就是要赶在这之前到达下田。也许跟您谈这些有点失礼,看来我们特别有缘分。后天也请您参加拜祭吧。”
这个四十岁的女人补充这一段是什么意思?
感觉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明显是要把他推开。而“我”决定同他们一起出发,也接受在肮脏的环境里与人闲聊。这里汉子又介绍自己的身世情况,这是挤牙膏的方式。如果你一股脑就讲完了,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不要在一开始透露太多,可以慢慢地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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