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丹尼洛·契斯出生于南斯拉夫的苏博蒂察市,在世界第二次战争中,他的父亲遇害于纳粹的手下,儿时与母亲因战争逃亡的记忆惨杂着对父亲的怀念深深地镌刻在了他的脑海中。《栗树街的回忆》带着作者明显诗化的散文气息,主人公山姆在南斯拉夫乡间的生活境况多半是作者早年经历的缩影。
个人失落的美好时光――《栗树街的回忆》人物介绍与分析南京大学教授景凯旋在评述《栗树街的回忆》中有这样一段话:丹尼洛·契斯用看似梦幻般的田园写作的方式,以男孩安德烈亚斯·山姆的视角,呈现出特殊岁月里南斯拉夫的生活与世态。童年的天真、稚朴,微小的惶惑与悲哀,都笼罩在历史的阴影下,映照出成人世界的荒谬与苦难。
《栗树街的回忆》是有关山姆的回忆,也是南斯拉夫整个王国的历史写实。
(一)、栗树街都被砍掉了,是因为战争还是人类,或者只是――时光?
“到处都有空袭避难所,但是我清楚记得我们的街道是唯一种有栗子树的”。战争可以摧毁有生命的事物,也可以让人的回忆充满苦涩和悲伤。
山姆想借助大多数人的回忆证实栗树街的存在,他寻问了任何一个有可能知道栗树街情况的夫人或先生,无果而终。山姆根本不承认,也无法接受那些美丽生命因空袭灾难而消亡的残酷现实,那是战争年代唯一可以带给他希望与活力的栗子树啊!死亡是灰暗的,其恐怖程度同样可以给孩子带来迷惘和悲伤。人们无法放弃对生的渴求,山姆也怀揣着这样一个美好的愿望。
成人们怀念着那些接连死去的亲人朋友,记住了战争年代惹人愁苦的逃难历程,却很难读懂一个孩童的世界。郭敬明曾说:“有些情绪,只能发生在我们最透明的少年时代,那时头顶的蓝天永远是一张寂寞的脸,浮云将一些渲染上悲伤的釉质,在天空里发着光。”
栗树街没有回忆,它们消失不见,验证人事全非的不变真理。山姆关于栗树街的回忆是深刻的,没有人忆起只有他记得,所以他是孤独的,也是幸运的。战争的记忆原来可以不被痛苦堵塞,那些象征希望的事物同样可以帮助受难的人们渡过难关。
(二)、是想象拯救了事实,抵抗了物理世界的时间
山姆感受着孤独的乐趣,那是源于现实的单调与无人交流的寂寞。山姆自觉地“以心理游戏來自娱,在其中转移注意力,欺骗自己,完全忘掉困扰他的事情,或是让自己笼罩在神秘之雾之中。”在“游戏”这篇文章中,“镜片后开始流泪的双眼”、“站立着的羽毛商人麦克斯·哈诺斯”、“安娜床头蒙娜丽莎的神秘微笑”……这些繁复的印象折射出一个儿童在面对现实时,所采取的逃避态度。
《栗树街的回忆》没有完整的情节线,所有的心理描写都是想象的内化。
山姆可以安静地做他的游戏梦,也可以迷醉在花瓣的香气之中。孩子们天生就具备美的特质,他们的单纯可以让一切微小的甚至不起眼的事物变得有意义,比如说“秋日,青草地”里那些充沛的花朵和蓝绿色的草。
山姆不去在意花开或者花落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在意在他注视的那一刻,时光是否因花儿而变得美丽,香醇到无法呼吸。
看!“有一朵火红的玫瑰花,像日落的太阳一般绚烂地绽放着”。嗅!“散落了一地的那朵红玫瑰,有着干红椒的香味”。
这些大自然的景象着实在山姆的童年画布上涂抹了缤纷的色彩,让山姆至少在那一刻可以忘却烦恼,感受沉醉于物我合一状态的快乐。
山姆还有着对于“爱恋”的憧憬呢。他懵懂的少年情感借着“给安娜的小夜曲”表现的淋漓尽致。与其说是送给安娜的温柔情诗,不如说是山姆送给自己还未降临的爱恋的祝福。关于爱恋,诗人泰戈尔也说:绿叶恋爱时便成了花,花崇拜时便成了果实。
那些关于爱与美好的一切想象,可以抚慰人们内心的伤痛。那些美丽事物的存在让我们相信,未来依旧有可以憧憬的明天。
(三)、离开家的那一天,父亲穿着一件大礼服,还有白色条纹的深色长裤
“ 作者契斯的个人经历使他特别钟情于残酷的题材,他沉溺于有关‘大清洗’的各种记载……契斯的叙述方式,就是在历史资料的基础上重建故事。”
二战中的纳粹德国信奉种族清洗,他们认为德意志民族是优等民族,而犹太,斯拉夫民族是劣等民族。南斯拉夫在二战期间的伤亡人数仅次于苏联,波兰,位居欧洲第三位,百万南斯拉夫人曾被关进俘虏营和集中营,坐过监牢或被迫劳动。
在《栗树街的回忆》里,山姆的父亲就是一名犹太人,未能幸免于难。父亲的意外消失给山姆的童年记忆蒙上了一层忧伤的面纱。
离开家的那一天,父亲穿着一件大礼服,还有白色条纹的深色长裤。文中说:他的头发中分,衣领可以卸下来。
山姆拒绝父亲的死亡,“不是解脱,不是绝望的沉默”。又是解脱,又是绝望的沉默……三天三夜川流不息的军队经过山姆的村落,战争还在继续,可与父亲的告别过于匆匆,以至于还没有仔细地望他最后一眼。
战争在书写历史,也在塑造着人们的记忆。“时间与黑暗,土壤与战马从某个角度流泻到土壤的琥珀色液体,就像太阳光束一样穿透了战争岁月。”
阿麦特·拉西姆曾说:“美景之美,在其忧伤。”“忧伤”一词,在土耳其语中我们称之为“呼愁”。《栗树街的回忆》的创作就像奥尔罕·帕慕克自传性质的城市传记《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一样,传达出作者本人内心深处的失落感。奥尔罕认为,“呼愁”不仅是由音乐和诗歌唤起的情绪,也是一种看待我们共同生命的方式;不仅是一种精神境界,也是一种思想状态,最后既肯定又否定人生。
山姆童年记忆的忧伤,不是他个人的忧伤,而是数百万像他一样遭遇相似命运的南斯拉夫人共有的情绪。是南斯拉夫整个王国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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