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夏闲云 闲云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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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孙怀海惊问,“你不是从来不吃烧烤吗?”
“对。但现在我想吃了。有几样东西,过去我从来不吃,因为我想让姨妈高兴,让姨丈放心。”吴优疲倦地说,“现在不同了,我要大大方方地喜欢自己的喜欢,吃喜欢的美食,说喜欢的话,做喜欢的自己。”
“你一直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吗?”孙怀海连忙问。
吴优自顾自地说:“小的时候,有一次姨丈偷偷地带着我和姐姐去吃烧烤,回来后被姨妈闻出了身上的味道。她当着我们的面把姨丈一通狠批,说烧烤有多么不健康、多么容易让人生病,又逼着我和姐姐吃了好几天的各种维生素。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姨妈大发雷霆, 我挺心疼她的,也挺心疼姨丈,当然了,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害怕。那之后,姨丈依然找机会带着姐姐偷偷地跑出去吃烧烤,但我再也没有跟着去过。姨丈和姐姐都很感谢我,说我是他们的保护神,因为自从我不跟着他们去,姨妈再也没有闻出来他们吃过烧烤的味道。”
孙怀海悄悄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吴优,她蜷缩在座椅上,像一摊揉成团的橡皮泥,既有些滑稽,又让人心疼。
孙怀海清晰地记得,他们两个跟着导师去做学术交流的时候,遇见很多同龄人。白天是工作时间,大家在一起用心地学习;晚上是自由时间,他们就开始了用心地交流。年轻人交流的方式多种多样,早晨一起跑步或散步,中午一起吃食堂,晚上一起去吃美味的小吃。吃烧烤,喝小啤酒,几乎是年轻人们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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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交流的日子里,吴优只有第一次和大家一起去吃烧烤了——因为她不知道是去吃烧烤。席间,大家大快朵颐,大口喝酒,大声笑谈,只有吴优一个人默默地喝水。同学们觉得吴优不大在状态,纷纷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孙怀海更是凑近她,几乎贴在她的耳朵上问,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吴优这个刺头第一次又乖又弱地说:“我不吃烧烤。”
从那以后,大家再去吃烧烤,孙怀海就带着吴优找其他小吃,吃其他美食。惹得大家都开他们的玩笑,说他们这对姐弟恋脱离集体活动,开小差儿。
吴优对孙怀海没有感觉,根本就没有给他平等交流权。她曾以师姐的身份非常直白地说孙怀海:“师弟,像你这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又多金又多才的大男孩,可以去撩小女生,就别跟师姐我浪费时间了。”
孙怀海连忙澄清自己道:“师姐,我有那么渣吗?我是真心喜欢你,你是我的偶像,是我的女神。”
“孙怀海,你听明白没有?我的意思是说,让你离我远一点。”吴优气呼呼地说罢,不再理孙怀海。
直到现在回想起吴优说这句话时的温度,孙怀海还能激灵地打个冷战。
“怀海,谢谢你。”吴优突然来了一句。她的语气很柔和,孙怀海还是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师姐,您这,您这话,从何说起啊。”孙怀海真是被吴优吓坏了,回想起自己刚才给师姐说的那一通话,再回味一下师姐这句话,禁不住又打了一个冷战。
“自从我的父母牺牲后,你是第一个对我说真心话的人。现在我相信了,你对我是真的好。今天,我们先去吃烧烤,然后去吃冷饮。如果吃完这两样,你还有精神头儿的话,找个地方,我给你说说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吴优叹息一声道,“有时我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一个笑话——一个看似可笑,实则可悲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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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怀海觉得吴优说话的口气有些怪,但又找不出问题所在,这让他更加战战兢兢。
吴优没有注意孙怀海的状态,又开始自顾自地说话:“冷饮,也是姨妈不让吃的,说是太伤身体。姨妈不让做的事,我一件都不做,可她一点都没有发现。你说我不知道我加入姨妈姨丈家之后,给他们带来多少麻烦。我告诉你,我知道的。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才努力做一个乖孩子。在家里,我几乎不大声讲话,食不语,寝不言,可我喜欢听他们说话。我不喜欢家里死气沉沉的样子,不喜欢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我们家就是那样。我知道他们对我好,我也知道他们对我的到来无可奈何,因为他们和我父母相处很好。我时常觉得,他们对我好,不过是想间或地补偿我父母一点什么——这恰恰是我最不愿意接受的。我之所以出去打架,惹是生非,就想挣脱父母的影子,活成真正的自己。我宁愿被他们批评,甚至是厌恶,也不愿意活在父母的影子下,找不到自己,感受不到自己活着。”
孙怀海找了一家他去吃过的卫生、干净又好吃的烧烤店,停下车子,对吴优说:“师姐,咱们就在这儿吃吧。他们家有几道特色菜,挺好吃的。”
“好。”吴优快要睡着的样子,有意无意地说,“只要是烧烤,好不好吃都没关系。”
“师姐,要不要叫上姐夫,咱们一起?”孙怀海小心翼翼地问。
“谁?”吴优不解地问。
“姐夫,程悦啊。”孙怀海解释道。
“不要,就我们两个。谁不想活成自己最喜欢的样子啊?他已经为我勉强自己这么多年了,该解放了,我得放生他。”吴优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强挑着眼皮,轻轻地问,“师弟,你现在有没有谈恋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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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还没有遇见合适的呢。师姐,怎么突然想起关心我啊?”孙怀海有些不知所措了。
“太好了。你还没有恋爱,借我用一些日子。待我成功放生程悦,再放生你。”吴优迷迷糊糊地笑了笑,在睡着前勉强说完这些话。
吴优睡了多少年来最解乏的一觉,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她见到了从来没有梦见过的父母。他们像她四五岁的时候一样,一人牵着她的一只手,带着她在碧绿的草地上漫步。草地上盛开着各种各样美丽的小花儿,也盛开着吴优的梦想。
吴优刚刚和爸爸妈妈一起参加了一场浪漫的婚礼,新郎和新娘在一片草地上完成了他们的西式婚礼,又换上中式礼服,在酒店里完成了他们的中式婚礼。这不仅是吴优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婚礼,也是吴优妈妈爸爸参加过的最浪漫的婚礼。
稚嫩的吴优还沉浸在那一对新人的两场婚礼中,她停下脚步,用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草地上的小花,天真地说:“妈妈,爸爸,以后我当新娘的时候,也要在这里种出好多好多的花。”
看着天真的吴优,父母的心都要融化了。
爸爸连忙牵起她的小手,温柔地说:“好啊,好啊。到时候,爸爸就这样牵着你的手,把你送到新郎的身边。”
妈妈笑得弯下了腰,将脸贴在吴优的脸上,甜蜜地问:“优优,刚才的新郎新娘好看不?”
“好看,好看。”吴优拍着小手夸赞道,“新娘最好看了,像花儿一样。”
妈妈又问:“那,我们优优的新郎会不会好看呀?”
吴优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说:“我的新郎就是关振天叔叔了。”
吴优的爸爸也笑弯了腰,俯下身子问吴优:“为什么是关振天叔叔啊?”
吴优把小手捂在嘴巴上,悄悄地说:“关振天叔叔够帅,能抓坏人,还带我去游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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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爸爸妈妈都不见了。草地上的花变成了黑白色,草地也变成了黑白色。吴优转着圈寻找爸爸妈妈的身影,转着转着,草地上的人都不见了。
吴优吓坏了,但她没有哭,而是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道:“我的爸爸妈妈都是警察,我才不怕坏人,不怕黑天。”说罢,吴优停止转圈,开始静静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个时候,吴优看到很多人向她走来。她看到姨妈姨丈和姐姐手拉着手向她走来,他们所过之处,花草都恢复了彩色。她看到一波一波的病人向她走来,他们走过之处,花草也都恢复了彩色。她还看到程悦捧着鲜花向她走来,他所过之处,草儿欣欣向荣,花儿成了海洋。
吴优想要奔向程悦,无奈心里疑虑重重,脚步也就沉重起来,根本就寸步难行。继而,吴优发现,程悦努力地快速地向前走着,他身后的草地越来越宽广,他和自己之间的黑白色的草地也越来越宽广。
“程悦,你再快一点啊!我都快被黑白色给湮没了!”吴优焦急地对着只能看到一个小点的程悦呼喊着,这才注意到,其他人的也都距她越来越远。
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禁不住嘀咕道:“我现在是多大的人呢?是四五岁呢?还是长大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一着急,醒了。她掀起盖在她身上的程悦的衣服,闻了闻衣服的味道,又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睡在副驾驶上。座椅已经被放平,车子打着火儿,开着暖气。
吴优伸了个懒腰,坐起身,透过车窗和烧烤店的玻璃窗子看到,程悦和孙怀海正在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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