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表哥带着媳妇儿子回到老家过年了,说是家,或许更是个回忆的地方。姨妈很早就去世了,留下他们兄弟四个和姨夫五人孤孤单单地过活着。妈妈经常念叨着“没妈的孩子不容易”,作为他的姨妈,我妈给他送了点吃食并安排了母亲那一边的亲戚在一起吃顿饭。
他从车上下来时,就觉得很是面善,他在广州一带混了十多年,从未回来过,我所熟悉的面善大抵就是我身上流着我母亲的血,他身上流着他母亲的血,而这两者源于一处。这让我觉得血缘是一种神奇的链接,即使我们从未相见,却仍能在相见的那一刻感受到血液地跳动。我知道,这种链接能让我们彼此信任。
他的脸很小,身材也小小的,三十岁的人在我妈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他一字一顿地诉说着小时候我妈带着他的日子,红红的眼睛露出了十三四岁便南漂的艰辛。我阿妈也哭,哭她的大姐年纪轻轻死得早,可怜的娃儿无处带。
他的媳妇冷冷的也不喊人,一副被生活强奸了的摸样。他那两个儿子是双胞胎,身上的衣服脏的很。我看到他仰着头,冷风掠过像是要被吹散架了一样,但他还是仰着头像圆某种场面一样说“来老家没想到这样冷,一下火车才给两个孩子买了身棉服”。我偷偷和母亲说“怎么多买点,好歹有身衣服可以换”,母亲瞅了我一眼,只说“他也是可怜”。一家人进了屋,气氛由悲伤慢慢转换成平和的慰问。我知道这种平和的背后暗藏着多少汹涌,只是我们都不敢去提及。我知道他这次回家是给两个孩子办户口,孩子都七岁了,到现在都没有上过学。我知道他的媳妇这次回来要跟他办离婚,孩子一人一个。我知道无论是哪一个孩子,都将会像他父亲一样漂泊一生。我们都知道,但我们无能为力。
桌面上的吃吃喝喝如同人生的宴席终有尽头,阿妈哭着给两个孩子压岁钱,两个眼睛满是泪花,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我知道这几十年甚至是永远一次的相聚终是散了。
即使身处二十一世纪,由于不争,因而的贫穷使得他们,他们的下一代仍无处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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