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倬和老申同在一家地理杂志供职,做户外拍摄工作。两个人因为一次摄影比赛闹过矛盾,当时社里要搞一次风景摄影比赛,许云倬和老申的作品同时入围,不过老申看出了许云倬的照片经过PS处理,有点假。许云倬可是摄影高手,他做的作品基本没有人能找得出暇疵,却偏偏被不识趣的老申给指出来了。事后,许云倬的作品当然没能获奖,他也因此对老申有了大大的看法,尽管老申一再申明自己在追求真实的艺术,许云倬则认为这老家伙是在有意排挤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而这一次,社里要派人去原始森林拍罕见的白灵熊,老申竟然提出要许云倬做自己的助手。对此,许云倬一百个不理解,老申找到他意味深长地讲,这是要借机会好好帮助一下许云倬,给他个锻炼的机会,毕竟,去原始森林跟踪抓拍,是个苦差事,但如果成功了,社里会狠狠奖励一笔的。
对老申的话,许云倬压根没去听,他的心里藏了一把刀,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刺老申一下,谁让他倚老卖老,揪住年轻人尾巴不放的!
两个人一路的辛苦不用细提,下了车乘坐油轮经过一段水域之后,到达了目的地。在这儿,老申和许云倬搭建好临时住的帐篷,两个人就背着沉重的摄影器材进入了原始森林。
据当地的少数民族讲,白灵熊很少能被人撞见,但的确有,这就要看运气了。能不能碰到它们,而且将之装进高清晰的摄影机里,是要有非凡的毅力的。
经过三四天的跟踪寻找,两个人发现了白灵熊的足印和粪便。于是,老申划定了一个比较大的区域,并为两个人设置了蹲守点,然后,剩下的便是枯燥而又乏味的漫长等待了。一天、两天、三天……整整半个月,连白灵熊的一根毛也没看到。在这看似没有希望的等待里,许云倬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老申则不同,他晚上回到简易帐篷里,居然还要写日记发在微博上。对许云倬,老申还提出一个怪异的要求来,他请求许云倬每天都给自己照一张像,并且要是全身的,只不过,照片要处理一下,做成自己站立的姿势。因为在蹲守的时候,老申都是坐着或趴着的,为了让拍摄成功,老申为自己选择的地点是一个五十多度的斜坡,那儿可以全角度地进行观察。应该说,一个上了年纪的人,那样进行蹲守是件玩命的活,而且许云倬注意到,每晚临睡前老申都要吞大把的药,表情及其痛苦。他更是不明白了,老申如此拼命是要证明啥!对于老申提出的处理自己照片的事,许云倬来了个一口回绝。真是的,你自己不是说艺术要真实吗,到自己身上,就想特殊一把呀,门也没有!
转眼一个多月就过去了,这中间,白灵熊还真的出现过,就在老申和许云倬蹲守的地方,只不过,谨慎的白灵熊只是稍微露了下脸,就转移了,老申拍摄到的,不过是白灵熊的一个屁股而已。而随着天气的变化,雨也越来越多,两个人在蹲守的时候,不得不打着雨伞,这就让本身就令人烦躁的蹲守变得更加艰苦。许云倬想过回头的打算,可看看老申,即使晚上睡觉以后发出痛苦的呻吟,也不愿意停手。许云倬心里倒是涌起一股子倔气:好吧,就一起扛,看谁扛得过谁!
接下来几天,老申继续蹲守,许云倬则扩大了一下范围,想寻找更好的拍摄白灵熊的机会。还真没想到,在一个小瀑布下面,他发现了带着母熊一起来喝水捉鱼的白灵熊,这真是个重要的发现。老申马上决定,两个人改变地点,一起去瀑布那儿拍摄。
但是很快就有了难题,瀑布这儿地域狭窄,白灵熊出现的地方刚好在宽阔的地带,要想成功捕捉到白灵熊的身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瀑布下方的水流中进行拍摄。老申果断命令许云倬,由自己进行主拍摄,许云倬在旁边进行补镜头。听到老申的指令,许云倬心里暗暗发笑,之前他去过瀑布下方,因为这儿被大片的树林遮挡阳光,加上海拔比较高。瀑布下面的水流温度,在零度以下。可想而知,老申在那儿蹲守拍摄,会被冻得无法忍受的。不过这也不能怪自己,谁让老申他自个逞强的!
白灵熊出现的很晚,在一旁的许云倬透过手里的镜头,可以看见老申一直不停哆嗦的嘴唇,他突然有点后悔,想要去替换一下老申。可就在这时,白灵熊再次出现了,是两只!它们一边戏水一边捕鱼,动作亲昵。许云倬赶紧屏住呼吸,开始了拍摄。两个多小时后,白灵熊离开了。
这时,许云倬马上去拉老申,老申将器材交给许云倬,发白的嘴唇却连话也说不出来。许云倬吓坏了,连拉再背,总算将老申弄到帐篷中,老申由于受冻,身体开始了发烧。许云倬马上用电话联系,请求支援。
一番折腾后,总算到了医院,哪知一看老申的情况,主治医生马上要求为老申截肢!让许云倬迅速联系老申的家人来签字,许云倬吓坏了,他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严重。就去病床那儿问老申,他家里的联系电话怎么打。哪想到老申连连摇头,说:“这个电话千万不能打!女儿正在国外留学,是考试的关键时候,不能让她分心,老伴自己身体也不好,搞不好连自己也照顾不了,就请个护工吧!签字的事好说,我自己来!”
许云倬一脸愧疚,说:“老申,都怪我不好,当时要是我下到水里拍摄就好了,也不会害你成了这副样子,我……”
老申忙制止住许云倬,告诉他:“你可不要自责,哪里能怪到你呢,我这腿呀,早就保不住了,你不知道,进行拍摄前,我就查出患了骨癌,医生已经通知我要求截肢了。可是,我很想把白灵熊拍摄成功了再去做手术,每天吃那么多药,都是为了止痛。如果手术做了,再也没法站起来,就不得不和心爱的摄影告别了,我心不甘哪!”
原来是这样,这个老申,没想到,他患了骨癌,骨头竟还这样硬,许云倬听得百感交加,他拉住老申的手,说:“不用请护工了,我来照顾好你!”
老申笑了:“你总算理解我了,这就好,你还是回社里继续搞拍摄吧,另外,我还有个请求,请你帮我处理一些照片,每天一张发我微博,女儿可鬼精着呢,她知道我腿不好,在国外又无法知道情况,就命令我每天更新微博,发一张全身照让她看,你看我这样子,是没办法照了,只好请你帮我搞一些假照片糊弄她了。”
许云倬答应了老申,说什么他也要把老申的微博给坚持发下去!社里给的奖金,许云倬也要全都给老申,因为,他配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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