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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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老屋的对面有一座像牛一样的山，外婆家的老屋就在山的那一边。如果在山的中间打个隧道穿过去，最多不到过两公里。可惜没有隧道。

小时候去外婆家，先要向北走大约两公里，开始爬山。从山脚到山顶要穿过一大片茂密的树林子。林子里有各种各样奇怪的鸟，都是我们平常很少见到的。

山路又窄又陡，弯弯折折。总要费好大的劲才能爬到山顶。无论冬天夏天，这一段路都少不得让人出一大身汗。

所以，每次跟妈妈去外婆家都会在山顶休息一会儿。我们坐在山梁的草地上，可以远远看见外婆家的房子，一转身我们家的房子也能看得见。

有时候我们能看见有一个小小的人在门前走来走去。是外婆吗？外公、还是舅舅？看不清。我冲着那人大声喊叫，只可惜太远了，根本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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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外婆家还很穷，房子只比人高不了多少，屋顶上连瓦片都没有，铺的是薄薄的石板，从房后的山上看下去，就像不规则的鱼鳞。夜里猫从房顶上走过，屋顶上就是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印象中外婆家的卧室好像没有窗子，也没有电灯，屋里黑乎乎的。有时候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地动，外婆就拍着箱子说“黑嘴头子来了！”。

没有人知道黑嘴头子长什么样子，或许像狗，或许是一只很大的猫。想起屋顶上的哗啦声，就立即刻吓得不敢动了。

外婆家的房子依托山体而建，一开后门就看见一整片的黑色石壁。那石壁一年四季都沁着水。外公在石壁下凿了一个坑，那坑里就有取之不尽的泉水。

房子的前面是一个一丈多宽的晒谷场。再往外走是一个好几丈高的坎子。这坎子是外公用石头从底下砌上来的，就像大河的堤坝。不知道砌这个坎子要花多少人工。

坎子底下种了许多高大的树木，有椿树、竹子等。它们长得高出晒谷场许多，像一个天然的围栏。我们从来不敢靠近晒谷场的边缘，要是从那里掉下去，肯定会没命的。

从外婆家往北大概两百米，有一条小溪，从北面顺着山沟流下，在这个低洼的地方汇成一个小小的潭子。三面被各种树木环绕，只有南面有一个小小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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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潭水很清澈，潭底散落着许多小石子。夏天，水直凉到骨头里。附近总共住着两三户人家，大家洗菜、洗衣服都在这个小潭子里。反正上游没有人家，水又随时流走，干净的很。

不记得小潭子里面有没有鱼，只记得有好些螃蟹。我经常一个人偷偷跑进来，翻开石板抓里面的螃蟹。

大人说螃蟹的力气大，吃了螃蟹的钳子会很有劲。我于是试着掰下螃蟹的钳子放在进嘴里，又硬又腥，还咸咸的，很难吃。以后再抓到了玩一会儿就放回去了。

但是外婆不让我在那里玩，只要一发现就立即把我拉回去。一向最慈爱的小姨也会变得凶巴巴的，我那时候很不解，为什么不让我去那里玩？

后来我才知道，她们有两个担心，一是怕我不小心掉水里淹死了，再有就是山上有狼。那时候狼可真的会叼走小孩子的。只是我只听见过狼的叫声，却从来没有见过狼。

后来外婆搬走了，我们只有在太外公太外婆周年的时候才去那边。我最后一次去的时候发现房子早就没有踪影了，连当年那个高大的坎子也消失了。

我一度怀疑外婆有没有在那里住过，难道我记错了吗？年代久远了，记忆模糊了。不过最美好的那一部分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