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遗忘
梦里，总听见一个女人的哭泣声。
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黑牙那张皱巴巴的小脸。
“本大爷饿了。”我发出嘶哑的声音。
黑牙端过来一大盘肉，哭哭啼啼，我听他哭的烦了，说：“把蔷薇叫来。”
蔷薇是大江山的女巫，我要她解梦。
“那个女人，是谁？”我迫切的问。蔷薇穿一身纯白的巫女服，腰间系红丝带做的流苏。
她闭着眼，占卜许久，睁开眼：“我追溯到梦的深渊，感到一阵威严的深意，那是天神禁止。”
“天神又有何惧？女人，告诉我。”我盯着她的眼睛。
她神情不豫，只说：“妾身不知。”
明显从她口中撬不出话。蔷薇本是人类少女，我收留了她，作为大江山的占卜师。她生来倔强，骨子里不畏强权，本大爷对她也无可奈何。
万般无赖之下，我唤天马来给我解闷。天马博谙万理，是个不错的玩伴。
我叫他给我讲讲最近的趣事。他讲到京都最近发生了一场大火灾，火灾中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我停住脚步。
前面是一片火红的枫叶林。
天马童子说：“前面是妖精的禁地，里面住着一位吃人的女鬼。”
“真美。”我听到一阵隐约的抽泣，踏入那片枫林。
枫叶吱吱的叫着。
二、禁地
女人回过头，她站在一地火红的枫叶中，顽皮的笑。
“是谁擅闯枫叶林？”她的声音好听极了，像风吹过花丛中的铃铛。铃铛是黑牙挂的，那个多愁善感的小子，和他父亲一点都不像……
“喂！”一只手在我眼前晃动，女人生气的叉腰，“听不见我说话吗？”
我不理她，坐到树下喝酒。我心情有些坏，对那女人说：“再吵，本大爷就吃了你。”
她真的生气了，操纵一群枫叶攻击我，不堪一击。我随意捏住她的脖子，烦躁极了：“听不懂本大爷的话吗？该死的女人！”将她丢开。真像个破布娃娃，我冷眼看她在地上滚了几圈，继续喝我的酒。
女鬼打不过我，呜呜的哭，指缝间流出绝望的哀鸣。
她反复重复着一个人的名字——“晴明。”
晴明？那个狐妖之子？
我静静的听她讲着，越发觉得她是个疯子，却又疯的可怜。
三、挚友
那个烦人的家伙，怎么哪儿都有他……
那家伙口口声声说着挚友，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一觉醒来莫名多了个跟屁虫，任谁都会不爽。
他这个呆瓜，自顾自的要和我决斗，本大爷是你想干什么就要如你愿的妖吗？开什么玩笑。况且……我自甘堕落，沉迷于醇酒美人……
“挚友，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和我决斗吧，战胜我，然后支配我！”
亏得茨木童子这个大嗓门，全平安京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怪异……喂，本大爷不是断袖好嘛……不管，喝酒！
喝醉的茨木反而安静下来，一头蓬松的白毛顺从的散在后背上，我难得好奇的打量这个鬼将，虽然比本大爷略逊一筹，但也是面容俊美，气魄十足。虽然他像个白痴一样，不懂风情的纠缠本大爷，让我十分苦恼，但从内心深处剖析的话——是高兴的，就像……年轻的姑娘苦恼着她无休止的追求者？或者，大哥心烦着无脑维护他的鲁莽小弟？烂俗的比喻，真和本大爷的形象不符啊……
我对着茨木的耳朵轻声说：“茨木童子，本大爷知晓自己失忆的事，日后如果可以，汝务必告诉本大爷大江山的往事。”反正他喝醉了，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
有些事情，放在心底就好。跌落神坛的苦楚，吾一人知之就好。
四、醉梦
我不顾红叶的禁令，日日来枫叶林。她一边翻白眼，一遍絮絮叨叨的讲诉她和晴明的故事，我听她讲的耳朵听出了茧，握住酒葫芦的手停住：“也许他是骗你的呢？”
“死酒鬼，你说什么！”她尖锐的叫着，脸上花痴的神情荡然无存，凶悍的看着我。
我喉头一哽，过了好一会，勉强的笑了笑：“我骗你的。”
她才重新高兴起来。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将她的故事当成下酒菜解闷的话，后来却开始的一点点心软，直到那一次，她站在漫天飞舞的落叶中朝我招手……我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词——“风流之极”。
那是一种悍然杀气与颓然美感的混合体。
堂堂的大江山鬼王，生平第一次有了要立鬼后的念头。我脱口而出：“女人，做吾的鬼后吧。”
她很生气，操纵枫叶娃娃攻击我，还是和之前一样的不堪一击，不过我下手轻了几分。
她气恼不过，还是呜呜的哭。这哭声在我听来，是既可怜又可爱的。
再去枫叶林的时候，她替我装满一葫芦酒，翻了个白眼道：“酒鬼，别再来找我了！”
我想反驳，看着她轻快的背影，话到嘴边却成了一个字：“好。”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真没个大江山鬼王的样子。
这个女人可恨，胆敢拒绝大江山鬼王的求爱，也可怜，情痴的等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也可爱，吾爱她，对所爱的女人，适当的纵容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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