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上回说道这王灵抓紧时间日赶夜赶，才拼命把消息带到了红云县的都察院据点，而这消息事关重大，按照级别必须直接禀告都察院的在此地的主官，这是因为都察院的保密条例。而这主官梁中书前一晚留宿彩云坊的胡姬那里，夜晚花样玩得多，其实早上还没有睡醒呢，就被手下告知有重大军情，从胡姬的床上爬起来，心里还正窝火。
梁中书想自己就这点爱好，还被人无端端打扰，心里窝着火，就对着来叫他的手下踢了一脚，那手下自然不敢计较，闪在一边陪着笑，静静等候。
梁中书慢悠悠起身，慢悠悠穿衣，慢悠悠洗漱，还不忘记先吃了早点，这才出门去。出得门来，门外北风凛凛，寒意阵阵，又在心里加深了怨恨。
话说王灵，一路风驰电掣赶来，这会儿是又累又饿，又饥又渴，他从草原就一直连续打马狂奔，到了大朗村才在驿站那里休息了一下，吃了那么一点点饼，喝了一点点水，立刻就不敢耽误，直接连夜赶路直奔红云县的都察院据点。可是来了这里，说出了自己要见主官，汇报重大军情之后，就被人领进了议事厅旁边一个侧厅，这里自然是都察院上报机密事情的所在，这里设计成下属向主官汇报之所，为了凸显等级，小屋子里只有主官有个座位，王灵身为下属，自是不敢坐，既然有人领他进来，他自然是候在一边，等着主官到来。
来人把王灵引进这间汇报室就走了出去，可是这一出去，就是一个多时辰不回来。王灵本就又累又饿又困又渴，站都站不住，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而一直也没有人理会他，好像全世界把他遗忘了一样。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到一阵脚步声，随之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人就在里边吗？” 旁边的人回答说：“是的，就在里边等候大人。”
王灵忙侧过一旁候着，梁中书这才踱着悠闲的步子慢慢走了进来。王灵忙作揖行礼，顺便打量了这本地的主官，只见这主官腰宽体肥，官服胡乱穿在自己身上，脸上还一副未睡醒的样子，打着呵欠进来，也不瞧他，径自走过去，坐在了主官的椅子上。
这梁中书坐下后，清了清嗓子，随意问道：“你是何人，有何事求见本官？”
王灵忙回答：“我是本地大朗村驻地小旗手下的探子，小人叫王灵，确实有是重大军情禀报大人。”
那梁中书嗯了一声，继续说：“何事？”
王灵一阵犹豫，因为按照都察院条例，这些事情汇报之时，必须屏退左右，只留一个记录的书记官在现场，然后将这消息记录后，马上整顿整理然后发出，提高效率，但这主官似乎完全没有这样做的意思，他身边还有几个随从提着一些食盒，还有一个提着鼻烟盒，另外还有两个似乎拿着衣服，即使在此时，也没有要退出的意思。这些随从看衣着，显然不是都察院人士，而且看现场也并无书记官进行记录。
王灵虽然只是一个探子，但他一直受着都察院最严格的训练，而知道和熟悉这各项条例，在此时，这样似乎并不适合，但主官的级别是总旗，比他大很多，他不敢直接顶撞，于是，就小心提醒到：“大人，事关重大，这……”一边说，一边看着周围这些闲杂人等。
这梁中书却似乎毫无反应，反而追问：“你为何不报？”
王灵性格爽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大人，按照都察院条例，三级以上紧急军情向主官汇报时，必须屏退左右，只留汇报人和主官，以及现场记录的书记官三人，消息整理后留档并迅速发出。”
梁中书这才反应过来，他也大概知道这都察院的规矩，但他是什么人，在京城，他只是梁太师的远方族侄，比他的背景大后台硬的人多得是，因此他还会收敛一些，但自从到了这边境朔方郡红云县做了都察院据点的一方主官之后，自觉这里自己最大，所以什么规章制度都不放在脑里，从来就没有遵守过。而这里的人都是他下属，也是敢怒不敢言，好在这几年也没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所以大家也都只能随着他，到了今天，这小小的王灵竟然用都察院条例提醒他，他想到就是因为此人，自己必须大冷天从胡姬的床上爬起来，心里就是一阵气，对眼前的王灵也看得不顺眼起来。
梁中书直接怒道：“大胆，本官怎么做事，不需要你提醒。”
但他毕竟还有一定的城府，没有当场发作，挥了挥手，把身边的闲杂人等挥退，然后叫了书记官进来。
王灵看得出梁中书对他的不满，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其实整个大乾也就是靠这么多还坚持原则的人才能维持，只是，现在这世风日下，国家的问题只会越来越大。
书记官进来，王灵也不好在推脱什么，于是直接说道：“大人，小人负责草原消息，在此地以行商做掩护已经十年，今年这场雪给草原部落带来的影响非常大，雪灾绵延广阔，牛羊冻死无数，草原的一些部落已经联合起来，准备南进，情况异常危机。”
“小人已观察到有十几个部落联合起来，至少有几万的联军，正厉兵秣马，准备南进，我边关危矣。小人看到这迹象，立刻飞快赶去大朗村驿站的据点，但这消息实在重大，因此余小旗把小旗的腰牌给了小人，小人连夜打马赶来向主官汇报这消息！”
王灵话语刚落，只听吧嗒一下，梁中书手里的鼻烟壶掉在了地上，显然是吃了一惊。旁边记录的书记官也吃了一惊，但职责所在他还是尽心地记录了下来。
梁中书听到这个消息，早上还没有睡醒的精神忽然一震，这可是重大消息，但也就代表这里将变成前线了，本来他指望混几年资历就可以离开高升而离开此地，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忽然一下子六神无主了。
书记官这个时候开口了，按照条例他是可以开口的：“草原联军大概有哪些部落，大概军力有多少，什么时候会出发？”这个是为了补充情报。
王灵这样的探子是有规定的，这样的军情在草原往回报的时候不留字迹，都是记在脑海里，本来是直接送给大朗村的老余头，再由他整理写成机密文件后上报，但因为事关重大，两个人为了争取时间，就直接叫王灵来了。
王灵听到书记官的发问，回答说：“大概超过十个大大小小的部落的联合，总兵力至少过万，绝对超过历次南下的兵力，还有精锐的几千人马的先锋。至于出兵时间，应该很快，按我的估计，不会超过十天了！”
书记官也是感到事关重大，赶紧记了下来，对于没有具体数字，他是理解的，毕竟在草原正式出兵前，这些具体兵力等等消息肯定很难直接探到，他又问了些补充的问题，王灵尽力回答，并且把自己的一些猜测都也尽数告知。
这个时候梁中书有点傻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一切由着书记官，但他毕竟久经官场，很快就反应过来，等书记官问完话，他接过了话头，问清楚了王灵的名字和所属的小旗，就挥手打发王灵回去了。
王灵这才走出了这间密室，此时的他一片轻松，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一样，他走出了据点，忽然觉得很累，是的他已经连续多天没有睡觉，吃饭也只是一点点，但最好的是，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顿时觉得一阵轻松，走出了据点，有一点点太阳，他忽然觉得很累，就在一个墙根坐了下来，想坐一下，然而由于太困，他就那么睡着了。悲哀的是，他已经竭尽了全力，这连续不吃不喝不睡的赶路，耗尽了他所有的身体机能，而现在这样放松下来，就在墙根睡着了，但是现在天气这么冷，墙根还有积雪未化，王灵就这么倒在雪地了睡着了，这一睡，却再也没有醒来，就这样永远的睡着了，但他的表情是放松的，满足的，他完成了他的使命，尽管之后的事情发展，他拼命送来的这消息并没有被利用好，也没有被重视，但此刻的他，是满足的，是放松的，就在这大乾崩溃的前夕，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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