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调休日的上班时间,挂了姬兰兰的号。
当我以一个患者的身份坐在她面前的时候,我知道,她会怒发冲冠。
好看的姬兰兰面目狰狞的时候,也不是特别恐怖,起码,在我看来,只是好看得不那么明显了。
看得出,她刻意压住怒火,放低声音吼我:“你个破玩意儿,我有让你挂号吗?你挂我的号,你还想在医院怎么混?你傻了吗?”
我一直微笑着看她,现在的自己,也只有想起或看到姬兰兰的时候,才会感到阳光明媚。
我抬起左手,摁了一下自己的人中,对她像中学时代那样嬉皮笑脸地说:“姬姑娘,我光顾你生意,你还骂我?有这么得罪客户的吗?”
“阿鸿,你醒醒好吗?这不是一件值得光荣的事儿。”姬兰兰口气开始沉重,继续道,“我是不是在你结婚前说过一次‘丑人多作怪’?你却回我‘女人丑,是多福加保险’。”
我想起是有这么一次,我喝多了酒,在宿舍跟她打电话嚷嚷着叙旧,告诉她我已经和眼镜妹订婚,打算再过一年就正式结婚。她口气并不友好,印象中是蹦出了一句“我反正友情提醒你,我不看好她,丑人多作怪”。
酒醒后的第二天,我想起电话里的场景,觉得好笑,难道姬兰兰还会在这个时候吃醋吗。想想,不太可能,我暗示她那么多次,包括第一任女友是多么多么像她,她竟然无动于衷,还鼓励我去“睡”……
喜欢一个人,会变成怎样。真是,没人知道。
我不合时宜地咬了自己的下唇,我移开对视的目光,很正经地对她说:“你听过一句话吗?曾经拥有的东西失去了,并不代表就会回到原来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我曾经有过好好喜欢一个人,但是,和她太近了,吊儿郎当惯了,我开不了口;然后,我谈了一个女朋友,无疾而终;再认识一个丑的眼镜妹,就想结婚得了,让我对她彻底死心得了,因为她一直坚称自己洁癖严重,且有‘处’的情结。”
姬兰兰开始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揉搓自己左手的食指。过了好久,诊室里安静得我能清楚地听到她左手腕上那块蓝色西铁城腕表发出的轻微嘀嗒声。
“离婚吧。别和这种人在一起。”她终于停止手指上的动作,抬眼看我,眼里汪着泪,“阿鸿,我希望你开心,就像,在画室里、在舞台上那样。”
我们都曾经是那么闪闪发光的孩子呀。可我,真的,有那么喜欢画画吗?并没有,我是属于“慢热型”的孩子,那时,只知道天天陪着姬兰兰挺好的,还跟她说自己喜欢某某等等的话——有时候,非得时过境迁,自己才醒悟,当时喜欢的哪是什么旁人,分明就是姬兰兰。可惜,当时的自己却浑然不知。
“姬姑娘,很高兴听到你劝我‘离婚’。”我弯了自己的嘴角,我不想她为我难过,“我会认认真真考虑,并尽快解决,好吗?”
“阿鸿,再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停止变态的伤害吧,别再约任何一个女人了。我们是医生啊,有点医德,有点良心,可以吗?”姬兰兰拿出说教的话语,苦口婆心的她让我有点不习惯。
我是有多作、多渣,才会让一个本来灿烂、喜欢贫嘴的女生这么低眉顺眼、以一种哀求和怜悯的口气来和我说话啊。
我点点头。
“好了,鸿医生,请您尽早介入治疗。”姬兰兰扭过头,避开我的视线,用纸巾悄悄擦拭了一下眼角,顿了一下,“别再挂我的号了,如果需要,随时联系。”
“姬医生,你不怕AIDS吗?”我起身,不忘问了句。
“怕。”她也站起来,目光变得坚定、清澈,“但,那个人是你,我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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