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应该有一个陈词滥调的开头: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来波士顿一个星期了。
是啊,我看看了日历,21号抵达,今天28号了,正好一个星期。关心我的朋友看没有动静发文,就来问我是不是一切顺利。是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只是正在经历和思考,来不及沉淀。世界可能是一片散沙,而我总是试图在一堆毫无头绪,各自独立的现象中找到一条主线,串起各自为政的故事,赋予它们共同的意义。
波士顿附近的莱克星顿打响了美国独立的第一枪,后面发生的许多大事都在这附近,因此城市里留下了诸多印记。波士顿的主线似乎应该是历史,而我直到昨天才踏上那条著名的自由之路。自由之路出乎意料地,仅仅是两行红砖小径,不过就在城市里蜿蜒曲折,跟着它的指引,发现隐藏在都市中的人间百态,有历史,有宗教,有美食,有纪念。来不及咀嚼,更谈不上消化,只有看见。
历史的主题太宏大,宏大到抵达波士顿的第一天,房东洛丽问我,超,你对波士顿有何打算?我心中那筹划已久的计划轰然倒塌,迟疑着,我说,不知道,不太清楚。
洛丽手持一杯红酒,她端坐的姿势优雅。我很佩服这样的女人,她其实头发凌乱,不施脂粉,穿着贴身吊带背心,随意自在,似乎刚从健身房出来。她的脸上写着沧桑,这句话背后的涵义是:她老了,皱纹遍布不再年轻的面庞。总之,这不是一个光鲜亮丽的形象,但是她的眼神坚定而清澈,语气从容。洛丽轻轻地说,我看我能帮到你什么?我突然意识到,这种主动的心态,帮助别人的想法,也许是击败时间的利器,柔和了时光的残酷。于是洛丽说出了我们在波士顿的第一个目的地,跟历史似乎没有什么关系,是科学。去科学馆吧。
每到一个地方,我们都去科学馆,这是孩子喜欢的主题。波士顿之行有许多线索
,互为宾主。陪伴孩子这条主线再次浮出水面,它是理所当然的主线,旅行的起因。于是,我和儿子就出发了。
波士顿科学博物馆成立于1830年,位于科学园的馆址是1951年开设的新馆。2018年6月23日,从查尔斯河的游船上,我注视着体量庞大的科学馆建筑,看到这崭新的存在背后汹涌的历史:法国人砍了他们皇帝的头,之后不停地跟君主专制较劲。1830年,法国爆发了七月革命,波及到整个欧洲,影响了全世界。没有法国人和他们跟英国的宿仇,就没有今日的美国:法国人抛弃了他们的君王,美国人背叛了自己的祖家;法国人出钱出力出人,帮助美国人结束了英国国王的统治。我想起了在伦敦裘园见到的英王乔治三世画像,这位在疯狂中离世的君王,跟法国以及现在的美国、当日的英国北美大陆殖民地纠缠了一生。
而英国又在美国后来的废奴运动中,从思想到行动上不遗余力地深度参与。耐人寻味地是,在查尔斯镇,美国宪法号军舰博物馆里,法国人和英国人都成了美国人嘲弄的敌人,有点儿“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一戳就破”的意味。
时光一晃,恩怨情仇泯然,我的房东洛丽就是法国移民的后代,她的血脉同当日美国黑奴的后裔混合,她的子女是黑白混血儿。
“俱往矣,还看今朝。”
1830年,是清道光十年。清王朝面对遥远西方来势汹汹的革命,未尝不惧怕这掉君王脑袋的事儿。这过去的一切,是如何影响到今日的波士顿之行?我不知道,只畏惧冥冥中上帝之手。就像在波士顿博物馆里看到的一组现代艺术作品----这个现代作品的想象力,及其背后的哲思,令人叹为观止。四面镜像,每一面只有12个玻璃制品,象征着我们的有限,却营造出宛若科幻大片、无穷无尽的影像。单一的瓶体是我们个人的投射,每个人身上带着他人的影响和世界的印记,全部的整体,在镜子中无穷无尽,却是变化万千世界的缩影。
一面是传奇,一面是生活,普普通通的人组成了魔幻世界;简简单单的一生,折射出宇宙运行的奥秘。有着平平无奇命运的我,在波士顿要开始新一季时空穿梭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