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时候,我再也无法忍受精神上的寂寞和物质上的贫穷,无法再忍受绵阳阴冷灰蒙的天气,终于下定了决心与王小胖各走各的,三下两下收拾好包袱,一个人买了两张火车票转了一次车马不停蹄地逃回了深山里。
因为疫情,我便有幸享受了麻棚拉达的整个四月。
回到家的时候,小老弟,阿呷,依洛已早我一步从山的那边被疫情从广东遣回到了山里,应书记、村长们的要求在外公家已经破败不堪的被遗弃了的土坯老房里结束了十四天的隔离,又生龙活虎地过上了平常的日子。我回到家的时候,国内的疫情已被基本控制了下来,形势明显好转。上火车,下火车的时候安检人员只是测了测体温,没有再强调要居家隔离。但见过了大风大浪后,我还是心有余悸。想着回到家还是先自行隔离十四天。可那晚我下车进家门,家人便亲切地招待了我。不久,外婆、舅舅、姑妈、阿呷、依洛、小表弟都来到了我家同我近距离交谈。这使我一方受宠若惊,一方担惊受怕。我说你们要远离我一些才是,我要自行隔离十四天。当时我是多么的严肃以及认真,却引来他们的一阵哄堂大笑,“隔离啥,我们要是怕还到这里来吗,不必担心。”姑妈爽朗地说到。可能是因为地理位置太过偏僻,我能明显感觉到疫情并没有给山里的人带来太多的顾虑,或者说山里的人总是太过重情重义。好在十四天的潜伏期平安度过,我那颗悬着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麻棚拉达的四月是明朗青翠的,是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白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夜晚,明月斑驳,蛙声、蝈蝈声,此起彼伏。树林里的树木已经长满了翠绿的叶子;草地上有草在争先恐后地生长,有花儿在争奇斗艳地开放着;一派祥和的模样。田地里秧苗已经发绿,地膜里的包谷种子已经钻出了泥土,被农夫一手指搓到了薄膜外的世界里。高高的天空里不时有一架飞机“呼呼呼”地飞过,不见踪影的布谷鸟不时“布谷布谷”地传来几声悠扬清脆的叫声。门前的那条河流,屋后的小溪总是不分昼夜的、自顾自的哗啦哗啦地流淌着……
四月对麻棚拉达的人们来说不算太忙,至少今年是如此。或许大概是外出务工的人越来越多,山里被荒置被遗弃的田地越来越多的缘故。
想给自己放一段时间的假,便虚度起时光来。除去按时上网课,我不再思虑费心烧脑的事情。挨家挨户地串门,和小表弟去河里看游鱼,与阿呷去摘野花,大白天地待在屋子里躺尸,和村头的女人们摆龙门阵,去田野里放风……我过起了悠哉游哉的日子来。
四月里的樱桃给我带来了无数喜悦。到四月中旬的时候,门前屋后的,田埂上的,我家的,别人家的樱桃开始一天比一天的红透,一天比一天甜润起来。于是,我和别人,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鸟儿便经常看望起樱花树来。以往四月份的时候,我已经在学校里,每天忙着上课。总是会听到樱桃熟透了的消息,却从没见过樱桃红透满树的样子,这大概是疫情带给我的一点安慰了吧,这样想着的时候,不禁感叹一番真是“祸福相依”。
四月十五日,阿加回了在西昌的学校;四月十八日,依洛也回了同样在西昌的学校;四月十九日,小老弟与木果回了在成都的学校;四月二十日,小表弟和阿折杨飞回了在乡上的学校,不久,大表姐阿机回了在贵州的学校,一下子便冷清了许多。而我和阿呷迟迟没有开学的消息,但我们也不慌,日子还是过的风生水起。
四月里,外公一如既往地每天去牧羊。外公尽管已年过古稀,身体却依然健朗,这也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外公总是天不亮就起床,白天放羊,早、晚忙着一系列琐碎的家务事,一刻也没闲着。在他看来,天亮了还躺着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人在这个世界上,就应该尽心尽力,认认真真的活着。
四月里,外婆依旧忙着喂鸡,喂猪,早上给田里的秧苗放水,白天给薄膜地里没长出玉米的窝里补玉米种子。有时她会独自一人上山去找蕨菜,她总是会找回一堆回来,分一些给舅舅家,分一些给我们家。于是,我们便吃上了可口的蕨菜。
四月里,父亲与母亲和吉史哦呷、波妞、阿鲁哦公、巴勒在工地里挣钱,哦嘎妞妞在另一处工地里挣钱。不同的是,他就住在工地的宿舍里,而他们每天要家和工地的两点赶。
四月里,我恬不知耻地每天睡到自然醒,很大原因是因为父母早早就上班去了,没有人催我起来,我也就不想早早起来。每天起来做点早饭吃 ,按时上网课,中午给水牛割一筐草,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准备好晚饭。其余的时间一些跟着阿呷厮混,一些在不知不觉中不知去向。
四月里,伍机在眉山的医院里上班,大阿呷在西昌上班,木呷每日每夜晚睡晚起,“噼里啪啦”一整天地打着游戏。
很快,樱花树上的樱桃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最后便全部销声匿迹,只留一片片绿叶在微风中翩翩起舞。天依旧蓝,山风依旧清爽,河流依旧哗啦,四月也在不声不响中逝去。
麻棚拉达的四月是结束,也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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