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31

夜里，裘嘉无心睡眠，只得起来在花园中徘徊。明月高悬，照着孤单的影子。裘嘉自言自语，这时候只差一壶酒，就可以对着影子起舞了。唉，只不过青莲剑仙当初十步杀一人，也不能真的斩尽天下不义之徒。我辈难道真的只能徒呼奈何？说着皱眉深深的凝望着明月。

忽听一声接着，一只酒壶从天空飞来，我就见不得你们这些读书人，没事对着月亮徒呼奈何，要我说，如童霸这等卑鄙无耻之徒，直接杀了就是，顾虑这顾虑那的，最后可不就只能徒呼奈何。青衣略带醉意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

裘嘉轻笑一声，也自爬上屋顶，姑娘即使觉得刺杀童霸，也该考虑好如何脱身。未虑胜先虑败，总不能为了那等无耻之徒，就搭进去自己的性命。

青衣此时已是醉了，俏脸泛红歪着头红着眼眶说道，我父母都被他害死，即使赔了我的性命，只要能杀了他又何妨呢？

裘嘉喝了口酒说道，韩相待我如已出，佛心与我相知，我也愿赔了性命去杀他。只是哪有这么好杀，万一被他躲开了，就再没有机会报仇了。

青衣被说中了心事，抬手夺过酒壶，仰头往嘴里灌酒，眼角也不知是酒是泪。

裘嘉忙道，姑娘慢点喝，办法总会有的。

咳咳咳，青衣放下酒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竟然咬出了血丝，泪珠已是挂满脸庞，抬眸瞥向裘嘉，沙哑的嗓音泣声问道，那你说，要如何，我该怎么办呢？只要你能想出办法，本姑娘立刻就去拼命？说着手掌用力捏碎了壶颈，虎口处有血滴沿着手指落在瓦片上。

裘嘉望向长空，只是继续喝酒。沉默了一会，捏紧拳头，似乎下定了决心，低沉的嗓音里压抑不住的怒火，紧咬的牙缝里说出，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终我一生，必杀此贼。

原来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也好，我就一直跟着他，不信找不到机会。青衣恨恨的说着。

姑娘，此事交给我就可以了。你孤身一人，又是女子，何必生活在仇恨里。裘嘉觉得眼前的女子着实令人心疼，不由得放缓语气，柔声劝解。

似乎被裘嘉温柔的声音影响了，青衣低下头，郁郁的说道，天大地大，而青衣只剩下一人，除了复仇，青衣又能做什么呢？

裘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前的这个女子，默默喝着酒，对着明月低语道，身在一片月，不见故旧亲，对风送浊酒，聊以慰心情。

姑娘家中可还有亲人在？裘嘉柔声问着青衣。

我也不知道。从小我就和娘生活在童霸的庄园里，娘说她被人追杀，童霸收留了我们，那时候经常会有小孩子过来，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后来大一点了，娘就逼着我练武，那时候我贪玩，娘就让佛心姐姐陪着我。青衣又红了眼睛，低下头轻声啜泣，而现在她们都不在了。

裘嘉看着眼前哭泣的女子，微微皱起眉头，轻声叹息，她们在天之灵会一直陪伴你保护你的。我也会着人寻访你父母的家人。这世上虽有无奈的分离，但也肯定有美好的守护。明日我写一份心经与你，当你难过的时候，就拿出来念一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青衣小声答应了，大人什么时候离京？

也就是这几日吧。裘嘉沉默了一会，等明日与兄弟们一起吃顿散伙饭，你也一起来吧。

青衣没有直接回答，然后就是各自离开吧。饭我就不吃了，明日一早我也离开吧。从此江湖路远，祝大人前程似锦一帆风顺。

姑娘其实不必着急走，等我走后，这处宅子就空下来了，云州路途遥远，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姑娘可以将这里当做落脚之地。我会留几个仆人照顾姑娘的，等打探好了姑娘家人的下落，姑娘再离去不迟。

青衣默默思索，我要去盯着童霸，若是有机会刺杀他，也绝不会手软，再住这里怕会给大人带来麻烦。

裘嘉一声轻笑，我不会劝姑娘放弃，姑娘若真要行刺，那更要在此住下。即有退路，这里也不会轻易被人搜查。至于麻烦，就算被人查到姑娘住在这里，一点小小麻烦又算得了什么。童霸能用的计谋，我裘嘉只会比他用的更好。

青衣被裘嘉的信心感染，那好，就依大人，我就在此处，如果发现童霸有什么异动，也会告诉下人，让人通知大人。

好，那京城之中就拜托姑娘了。说着裘嘉似乎想起了什么，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青衣，这是我的信物，如果童霸去了定州，你也跟过去的话，拿此物出来，会有人帮你。

好，那就说定了。青衣似乎情绪好多了，你说要写那个什么经给我，是练气的吗？

裘嘉摇头笑道，是心经，一本佛经，能让人心灵平静的书。我现在就去给你写吧。

青衣道，好呀，我跟你一起去，你一边写一边给我念，我怕我认错字。

裘嘉哈哈大笑，好的好的。

二人来到书房，点起烛火，裘嘉一边研磨一边开始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青衣问，怎么我每个字都听懂了，但是一句没听懂啊。

于是裘嘉一边书写，一边说起了佛家的故事。而青衣一边看一边听，时不时又打断一下，问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