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父
廣場與清潔工坐地铁,到杭州火车东站,离发车时间尚早,便买了些食物来到东进站口的广场上。阴。还比较热,但总算有点良心,树丛中风吹来——谈不上凉爽也不能说它热,因此在树荫下大嚼是可以接受的。一个穿红衣戴红帽——红衣上还有荧光条的清洁工,从我的左侧走来,一路走,一路用铁夹子夹地上的固体垃圾物,他的眼睛锐利,一小丁点我看不見的,也能迅捷夾住。他从几个旅客的屁股底下,掏出一个红色的可口可乐罐,罐子从地上滚过,发出薄金属明亮的敲击声,挺悦耳的。他把可乐罐夹到一个很脏的破旧铁簸箕上,簸箕上已有几个塑料瓶,当他向我这边移动脚步,夹地上微小的小脏物时,可乐罐调皮地从簸箕上滚了下来,滚向我这边。他把它第二次夹上去,但又滚了下来,哎,这簸箕上已放满了塑料瓶,要放上去还真有点难,只见他果断把可口罐用脚一踩,踏扁了。我心中一乐:对啊,就得这么着。浑圆的可乐罐有着几何体的美感,踏扁了就纯粹是废品了,但在这个选择题中,美感并不占上风。正当我以为,他已经完满地解决了这个难题时,只见他,又把一个空塑料瓶,从簸箕上夹下来,用左脚轻轻压住。我想,这是要把瓶子踩扁吧,但这塑料瓶盖子拧紧了,里头都是空气,怎么能踩扁?我以為他最后只能彎腰下去,拿上來拧開,但見他馬上稍稍抬起右脚,左侧脚板轻压在白色的瓶盖侧圆边上,利用鞋底的磨擦力,逆时针方向轻轻转一下,瓶盖就松开了,空气便被压出。我都能听到空气,通过盖子与瓶嘴,螺旋型的,小小缝隙时,那愉快的嘶嘶声。接着,他如法泡制,把簸箕中所有的塑料瓶,全部残忍地、赏心悦目地一一踏扁,一个原先拥挤的簸箕顿时变得空旷起来。哦,这小小的技艺,他真是运用的得心应手,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力度也用得恰到好处,看起来不快,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几個塑料已全部壓扁,结束了,我想拍张照片都来不及。这时候,他身上那套红色的有荧光条的脏衣服,看着也不怎么脏了——准确地說,甚至连这脏也是合理的,是这完美技艺的一部分。我用敬仰的目光看着他,这是一个操弄文字的人对技艺本能的崇拜——越过表达或呈现的障碍,当文字需要有效地整齐或错落摆放时,不要让它们随便滚动,必要时,还得把文章中的空气和水份挤干••••••
2022年8月2日下午急就于杭州火车东站东进口处广场
杭州火車東站候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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