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美学散步》有感。
“词以境界者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词如此,诗亦如此;诗亦如此,画亦如此;于是纵观艺术形式,皆可窥“境界”之重。
宗白华先生认为“意境是‘情’与‘景’的结晶品”,换句话而言,融情于景、情景交融等形式都是意境的载体,这与王国维所阐述的“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有异曲同工之妙,所谓“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 便是意境的产生过程,描述意境的方式有两种,一为写境,二为造境。
写境是对眼前景象的描摹,诗、词、文、画、建筑等艺术形式当中有许多写境的极佳作品,激励作品产生的是触景生情,也可以说是人与周围景观的共鸣。中国人偏爱自然,一如汤采真所言,“山水之为物,禀造化之秀,阴阳晦暝,晴雨寒暑,朝昏昼夜,随行改步,有无穷之趣,自非胸中丘壑,汪汪洋洋,如万顷波,未易摹写。”
触景生情的前提是“情”须于心中,景物本身是无情的,是人赋予了景物情感。创作的时候,情感与作品是丝丝入扣的,哀愁时,“吴山点点愁”,喜悦时,“红杏枝头春意闹”,心中澎湃时时,“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失意黯然时,“古道西风瘦马”,此时我们对于“美”的发现,恰如散步的过程,途中所遇之景皆可成为激发心中情感的事物,周边事物都有成为情感的载体的可能,灵感的形成是自然而然的,甚至细细雨丝、蜷缩的猫、枯黄的叶都会成为好作品的灵感来源,可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如果说对景象的摹写是写境,那么读作品便是造境的过程。阅读时,我们并不能亲身遍历作者所到之处,所观之景,历遍文字时,我们会自然而然地在心中勾画这一场景,虽可能与作者所见不同,但是我们根据自身经验和美感构建的图景。“……每一个我在晚风里走动,从横店村的北头走到南头,她们和每一片树叶,每一棵小麦,每一条狗,每一个活着和死去的打招呼。”余秀华的诗句中常常包含许多意象和场景,在读上述诗句时,读者会不由自主地想象十个她在夜幕里缓步,向周围的景致打招呼的哀婉美感;又如“云落在湖水里,她落在云上, 树影落在她背上”这样的句子更易引发联想。如果说作品已经创建了想象的空间,如何重新建构与解读便依赖于读者的情感,基于不同的情感,就能产生不同的意境,可谓千人千境。
不仅解读,艺术作品本身也在造境,如音乐、舞蹈等艺术形式。音乐提供音符、旋律,在旋律中的体悟也依靠创作者本身的经历,置身于音乐中如同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世界内由音乐引发的想象场景,凭借听众喜好。清新的小调,有人想起徐徐清风,有人想起烈日甘霖,有人想起双人漫步月色的唯美;舒缓的乐曲,有人想起平静大海,有人想起巍峨高山,这些具体的事物又何尝不是一种写境?而这些意象同时助力我们更深一步地理解音乐,这种解读不一定要与原作者相吻合,艺术本身便是多样的。这类造境也是一种留白方式,不将事物填补过满,留下充足的想象空间。
艺术的创造与艺术的解读是写境与造境你来我往的过程,我们感知美、解读美、创作美依赖于境像的建构,境界是抽象的,没有具体形式和固定意义,艺术留给美以巨大空间,美也以境界的形式创造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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