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我们那偏僻的小山村,生产队订有一份《万县日报》,每过十天半月会收到一大叠。报纸没啥人读,被乡亲们抢回去糊窗户是常事。父亲偶尔也会带回几张,我却如获至宝,阅读报纸,我知道很多外面的新鲜事,记住了很多地名和人名,读到了很多优秀的文学作品。特别是每周一期的三峡副刊,刊载的诗歌、散文、小说,让我满心欢喜。
是在《万县日报》上第一次读到大宁河的,那时,经常有各种体裁的文章,描写叙述巫溪县的大宁河谷。山川草木,鸟兽虫鱼在我心中扎了根,遥远大宁河是神秘的高山深谷,仿佛在天涯海角的尽头。后来到长江边的县城读书,才知道巫溪县就是奉节县背后的大山里,有风光迤逦的红池坝草原,历史悠久的宁厂古镇,神秘莫测的灵巫古洞,清香四溢的巫溪烤鱼。惜乎,岁月匆匆,从未踏足大宁如画的山水。
最近一次读到大宁河,是今年《城市地理》杂志刊载的一篇文章,题目《重庆宁厂古镇:“上古盐都”兴衰记》。作者李贵平先生在文中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图文并茂,描绘了大宁河谷引卤熬盐,栈道背盐,盐泉争夺的历史画卷,特别是神秘的女儿寨传说,豪情悲壮的金戈铁马,读得让人心尖尖上都在颤抖。
再也坐不住了,7月中旬,与单位告了假,乘高铁轻舟直下,半日功夫就回到了故乡。与友相约,第一站就奔赴巫溪,跃入清凉的大宁河谷。奉巫高速如一枚钉子,谈笑风生之间已经抵达。循着贵平老师的文章,汽车直达黄泥溪边的宁厂古镇,在无限荒凉的古镇中寻找人文的痕迹。宁厂古镇的制盐作坊,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才停止生产。现在居住在镇上的老人,都是盐业公司退休职工及其家属和子女。清清溪流上的吊桥晃晃悠悠,河边的吊脚楼摇摇欲坠,大多数的房子因为无人居住已经荒芜。也有一些未曾搬走的老年人,守着当年的供销社、学校、理发店、棺材铺,与世无争地生活着。大多时候坐在河边钓鱼、打牌、聊天,守望着被时间之拳脚锤打得东倒西歪的日子。
宁厂古镇有4000多年的制盐历史,古镇因盐而兴,历史上曾设立郡、监、州、县,有过"一泉流白玉,万里走黄金"、"吴蜀之货,咸荟于此"、"利分秦楚域,泽沛汉唐年"的辉煌。现在,宁厂制盐遗址是重庆市文物保护单位,有68眼灶址,保存完整的15眼,制盐厂房近3万平方米。一圈围墙和一把大锁把我们挡在门外,从铁栅栏的缝隙里,手机的镜头里却装不起岁月的炊烟。只能从历史书上的记述,脑补曾经的人流如潮,车水马龙,峡谷喧嚣。离开古镇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无人打理,宁厂古镇终将在自然的风化中倾塌,古镇最后的居民会慢慢与我们作别,带走盐都的千年往事,直到看不到一丝痕迹,诚如人的心灵,如果任其荒芜,只要一个季节就会杂草丛生。
在巫溪的大宁河畔,我把手机拍的照片放上朋友圈的九宫格,好几位身在异乡的巫溪朋友投来关注的目光。我知道,大宁河一直在他们的梦中奔腾,奔流而不息,就如现今的我一样,渴望重走巫溪。
山水如画 供销社 穿斗房 老街 当年最辉煌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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