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外又下起雨来,滴滴答答,点滴可到天明。
是喜欢的雨天,一如从前。从天阴时便盼着落雨,心中藏着的喜悦像摇晃后开盖的雪碧,嘭地一下就溢了出来,哪顾得上时间和地点。
果然是雨天呢!
很多事情没有缘由可以解说,如同喜欢和讨厌。两种对立的情绪都是任性的孩子,只需要眼神稍一对视,便是立场的互换,快到你没有时间反应。而对于雨的喜爱,大概也是这般。
细究起来,并不清楚是从何时喜欢上了雨天,或许是某天下雨的时候遇到了对的人,也可能是读了一篇描写雨天的抒情散文,看了一段或圆满或悲哀的故事,从此便患了相思,一病不起。
曾经,爱极了学校的雨天。学校所在的城市少雨,粗鲁的风倒是经久不衰,一年四季,永远不会少了它嚣张的身影,躲也躲不了,逃也逃不得。因此,对校园难得的雨天甚是欢喜,总要撑上一把青色雨伞走进雨里,一人也好,两人也罢,就在斜织的雨中斜织着自己的梦,端的是醉梦仙霖,陶然自乐。
窗外孩子的嬉笑声传来,隔着雨幕依然清晰明亮,没有丝毫杂音。是了,这已经不是校园的雨天,如今生活的地方,也不再是曾经暖融融的宿舍。而我在这样的地方,已经从初始的陌生到如今的熟悉,泰半时光皆已倾入其中。
孩子的笑声依然不时响起,想来是个调皮的猴儿,就像早上见到他时留下的印象。
每日晨起,在固定的时间点洗漱,清醒或瞌睡,对于预定的闹钟而言没有任何区别。在这样的铃音中,一天的生活也就慢腾腾地开始运转。
厨房洗手台边有一扇大大的玻璃窗,鲜少关闭。从这里向外望去,错落的老式房子映入眼帘,其间几户人家晾晒的衣服作为一抹抹明亮的色彩点缀其中,让破旧的小区勉强焕发出了些许活力,以证明此处尚有生命在律动。
就是在这扇窗前,每日早晨都会看到一老一小的搭配。老的坐在藤椅上,既没有闭目养神,也没有凭栏远望,而是捧着手机玩起了斗地主,“我等的花儿都谢了”的声音即便隔了两条马路依然清晰可闻;小的呢,浑身上下光不溜秋,不着一物,坐在小凳子上晃动着小短腿,看着护栏外匆匆的人群,咯咯地笑个不停,如此还没忘记时不时回头看看老人,喊一声“爷爷”。
这样的画面每天都会出现,和被定好响铃时间的闹钟一样,准时准点。
初初,很是诧异,对老者更是心怀不满。总觉得一把年纪还沉迷于游戏,委实有些荒唐,何况一旁的孙子孤身一人,离护栏还没有一米远,万一出了事情,恐怕会追悔莫及。
这种埋怨维持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从开始的茫然到后来的释然,就像下了一场雨,没头没脑,涤荡了一切尘埃。
那天的周五,也是雨天,小雨迷离。行人不愿躲闪,也无需撑伞,反而较之瓢泼大雨时多湿了几分,想来毛毛细雨毕竟技高一筹,趁着众人的不防备,轻易攻城掠地,拿下了众人的王国。
雨天多湿意,念及窗前的衣服或有淋湿,下了公交便匆忙赶路。行人几多,皆悠哉悠哉,横在路前面不动弹,聚集起来看超市的热闹活动,一条路被众人盘踞,始终不得畅通,急煞了赶路的人。索性绕道而行,转向较远路程的另一条道路。
行至半程,毛毛细雨便向倾盆大雨演化,顾不上许多,紧赶的步子催化为奔跑,包包顶在了头顶,闷着头一路狂奔。一时不察,险些撞上眼前的一老一小,惊出一身冷汗。
道歉的话语脱口而出,眼前的人影瞬间清晰,暗道一声,原来是这爷孙儿俩。
老的一手撑伞,一手怀抱孙子,小的短短的胳膊怀抱着两把伞,依偎在爷爷怀中。两人皆是一样的表情,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冒失的年轻人。不愧是爷孙俩儿,连神态都十足十的相似。
雨下的更大了,看看对面的爷孙俩儿并无不妥,索性快刀斩乱麻地连声道歉,准备一走了之,争取还能解救一两件衣服。不成想斜刺里伸出一只小短手,一把伞拦在路前。
“拿着吧,雨下的蛮大,我们这儿还有一把,儿子儿媳两人一把正好。”对面的老人笑着示意,怀中的孙子拿着伞咯咯地笑了起来。
推辞的话语尚未出口,小的已经把伞丢了过来,老的大喝一声“好”,爷孙俩儿便继续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雨中传来了咯咯的笑声,一如晨起时听到的那般,纯真无邪,热情洋溢。
走神的空隙,雨水已经积聚起来,大有上涨的趋势。打开手中的雨伞,撑在头顶,又开始狂奔起来,步伐却从着急变为轻快。
及至进了屋,衣服果然没能挽救成功,终究成了落雨中的落汤衣,只能重新清洗,等待再次风干。奈何心中无甚恼意,只有窗外密密的雨和心中暖暖的情。
窗外的雨又紧密起来,叮叮咚咚的声音伴着孩童的嬉笑声,一拍一拍打在了鼓点上一般,一首雨夜奏鸣曲转瞬即成。
叮咚叮咚,点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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