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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浅酌慢吟
2016年初的下雪时分,临着窗,屋外白茫茫一片很是宁静,屋里,白开水氤氲着热气,让空气的纹路也有迹可循。后来那年年末,又逢着一场细细的雪,粉饰的世界引人遐想,带着细细的喜悦。
早上出门,片片雪花簌簌落下来,打在伞上轻轻的,到了地上就化成水不见了。转角零丁地立着几根树枝,枝丫把天空割了几块,生生的;草地上铺满了厚厚的银杏叶,暖暖的,有些惊喜。好像秋意还没完全褪去,冬日就赶来了,这场雪是不速之客。
身边有朋友兴奋得雀跃起来,或许是因为中国人传统地认为雪是祥兆。脚底有啪啪的水声,耳边响起长辈们回忆的感叹,脑海里呈现出大雪没了膝盖,孩子们戴着狗皮帽子在结冰的河面上耍玩的情景。这样的场景在一部老电影里见了:
穿着大红棉袄的招娣儿站在雪地里等乘马车的骆长余。
穿着沉黑棉衣的招娣儿迎着雪接躺在棺木里的骆长余。
木心说: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的日色变得很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那个淳朴的时代过去了,再也找不到会修织布机的工匠了,再也听不到焗碗人的吆喝了,再也寻不到绕远路打井水的心思了。它们的故事,再也没有人知道了。只有一些老人断断续续地提起,说着说着记不清了,想着想着就忘了。那些老物件旧风情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有时候很无奈呢,连睹物思人的寄托都被埋葬了。我们站在清纯时代的坟墓上,用钢筋水泥包裹着不安,站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得意,越来越孤独。
雪的记忆里还有重庆。一座高的城,一座低的城,一座现代的城,一座古老的城,一座冰冷的城,一座有温度的城。
从江苏到安徽,到江西,到湖北,到重庆,5个省份,17站,10多小时,麻木的车轨轰鸣,断断续续的通讯信号,提着行李匆匆飘过的模糊人影,广播里机械的报站语音,突如其来的无边黑暗,难以抵抗的明适应,愈发强烈的来自身体里的恶心,似梦非醒的昏沉颠簸,这是不怎么友好的开始。
列车到终点站的时候,所有乘客都起身移向门口,“到了呀,到了啊”,有人说了一句,看着他,看看彼此,疲惫的善意,这一路,多少人来来回回,走走停停,音容换了几番,最后是你。
偌大的车站有各色的人驻足等待,很像小时候放学,校门口乌压压围了一片家长,但此时,他们是归人,我是异客。
入夜,灯火辉煌。半小时的计程车,陡坡、缓道、畅通、堵塞、转角、环绕、急速、龟行,黄的红的亮的闪的光,是点,是线,是流苏,是平面,是阿尔卑斯糖相融的分界。大城市的包容和无奈,因着路上车里的我,耀眼霓虹勾勒的写字楼里的你,和桥下山脚草丛危房里的谁?
常常觉得和一座城市最疏离的时候是从计程车的车窗里仰望无边的摩天大楼,点点灯光是异乡触不到的渴望。但停下车,迈开两条腿走路,遇着许多新鲜事,也是踏实的。
像热闹的磁器口,回响着手工酸辣粉纯朴的吆喝,弥漫着花椒和火锅底料的鲜香,隐着工艺精湛做糖人的师傅,坐着安详慈爱卖龙须酥的老婆婆。他们的快乐因着有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快乐因着享受并且相信真诚和热情。
像古朴的十八街,理发店里还有生了锈的推子和剪刀,棋牌室里吵吵嚷嚷的和麻将的声响,大铁锅里棕铜色呲拉呲拉的油,颓圮的墙,压弯了的树,没了玻璃的窗,穿过长长的阶梯,老重庆还在。往后呢?那些老东西能撑多久呢?往回走的时候有黑烟从废墟里升起,没人在意,待到在马路对面坐定,急促的警报声响起,愕然间消防车已走远。那天后听闻十八街要拆,庆幸来了,惋惜没了。
回程去机场,仿佛山城人一天的开始,在小馆里吃上一笼包子,喝上一碗粥,挤早高峰的地铁。像破网里的鱼拼命涌向洞口,只是挤进一张新网,闭塞的空间里陌生的人身体紧挨着,地铁太快,心也离散了。可我们还是要紧挨在一起,分享周围的氧气。
飞机升空的那一刻,我又看见了高山,只是不是来时的那一座,心里很平静,仿佛一场梦。
午睡过后,天色暗了,拉开门,已是万物银装。我想着路边是铜黑色泛着晕黄的灯,我扒拉下几块砖,结结实实地垒好,从柴房里小心翼翼地抽一根柴,折成好几断,点上火,烤几个红薯。我想着大胆地跑去河边玩,冰没有结好,一脚下去掉进了冰窟窿,浅浅的,冰凉,湿了衣服也很喜悦。我想着倒腾了很久,堆出一个很丑的雪人,它冲我笑,塑料袋绑的红色帽子轻轻飘。然后帽子的纹路开始弯曲旋转,变成一个漩涡,在漩涡的那头,我看见被霓虹灯映红的天空。
这以后,天彻夜明,饭馆里吵吵嚷嚷。食物装在精致的盒子里,热气只给一个人。车流不息,行人不止,写信少了,情怀淡了。我们离得那么近,又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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