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一个仙雾缭绕的高山峭壁上,时不时涌出滴滴晶莹剔透的水滴,连锦不断地滋润着这块雪白如水晶般闪耀的奇石,斗转星移,她不知道是多少光年了,日复一日简单地重复着,她喜欢这远离烟火的宁静,喜欢这山这水的美丽诡异,喜欢这一草一木四季的变幻、也喜欢野兽昆虫的嬉戏斗殴……
几多年后——也许千年或万年,陆续有人开始闯入这里,发现了这天外有天的人间仙境。
她觉得这样更好,热闹些,她甚至开始喜欢这些穿着粗布长衫还会用语言交流异常聪明的人类动物了。只是,她不知道“人类”是最贪婪的动物,什么好的东西都会被人类挖掘和占有,既使是一块好看的石头。
她宁静快乐的日子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晨曦中被戛然而止,有几个“人类”拿着铲子在她周围小心翼翼地铲着沙土,经过几天的挖掘,终于把她整个刨了出来,她一身透白,像少女的胴体般纯洁、洁白、无暇、温润、她的美让在场的“人类”惊喜兴奋,他们用绳子绑定了她,再慢慢拖着下了山。
经过火光电石般的精雕细琢,她被分成了许多块形状奇特的物什,她的心也碎了一地,她的魂无可耐何地在空气里无休止的咆哮、愤怒、乞求,也许她是“人类”眼中的罕世珍宝,可她只想像野草野花般无声无息地自生自灭。最后,她的灵魂像无处安放的鬼魅在即将破晓之时毫不犹豫地栖息在了那块晶莹剔透的蝴蝶上了。
无法追溯的爱——武丁与妇好二.
三千多年前的华夏大地,战火纷飞,焇烟四起。
她一身戎装骑着铁马狂奔着,脚下是血流成河的尸横遍野,她冰冷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胜利的喜悦,多少次了?她从不认输,所以胜利总归是她的。只有杀戮她才能找到自己及她的尊严、地位和爱,她的兵器是七八公斤重的铜钺,她力大无穷,人人敬她怕她,可谁知她的伤痛?她的苦楚?她的隐忍?她的责任?……
武丁的爱深沉而自私,此刻,他一定在等着她的凯旋而归吧?
她每次见武丁时都会在驿馆退去戎装,换上女红,胸前吊着一只温润无暇蠢蠢欲动的玉蝴蝶。她喜欢戎装但更爱女红,在心爱的人面前她还是那个娇羞的小公主,尽管因为长年征战,她皮肤幽黑但仍紧致有光泽;两只澄清明亮的大眼睛,既透出毫无惧意的野性,又有勾人魂魄的魅力;再加上纤腰翘臀;虽然不是娇艳欲滴,却也端庄秀丽倾国倾城。
无法追溯的爱——武丁与妇好她爱武丁胜过爱自己,她知道武丁的责任是一方土地的繁荣富强和安稳,而强悍的土方部旅、夷国、羌国、巴方等不断入侵,掠虏人口和财物,滋扰生事,战争无可避免,而她不忍心爱的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她愿为武丁做一切可能的所有事情,甚至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以她超乎寻常的骁勇、睿智和力气,她主动请缨率兵助战,而每次胜利归来武丁都会很喜悦,对她的爱与依赖也会更深沉一些。他们有了许多共同的话题,也有了许多分享喜悦后美妙绝伦的的心情,那种感觉、那种快乐是武丁其它六十几位妻子无法比拟的。
玉蝴蝶在她胸前飞舞着,想要护她一生一世。小玉已经不知多少次为主人挡过刀和箭……并深深地悟透了主人的心灵,她的笑、她的泪、她的叹息、她的善良、她的冷酷、甚至是她的呼吸和脉搏。小玉仿佛与她融为一体,可她却又不知小玉的存在,只有夜深人静时有一个孤独的灵魂会悄无声息地若隐若现——像一缕轻烟般飘过。
她把浩浩荡荡的部属甩在身后,抑制不住马上要见到武丁的兴奋喜悦拼命狂奔着……
三.
武丁刚刚占卜问卦,知道妇好今日一定会凯旋而归。他的担心没有一刻消停过,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心爱的她才能安心。
他率领各公相侯伯并带着鲜果熟肉酒水去迎接犒劳犒劳将士们,整个一片欢庆喜悦的场面。
而武丁又一次被妇好凯旋归来的喜悦冲晕了头,竟不管不顾地把公相侯伯侍卫们丢在了后面,骑着大马朝着城外飞奔而去。
直迎了八十多公里,才看见妇好率先骑马飞奔而来,久别重逢的激动让他们两人相拥而泣。
小玉也感应到了武丁狂跳的呼吸声,暗自嗔怒道:“也许你只是流了几滴眼泪,却把王后感动得稀里哗啦。你可曾见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上了战场,生死已只能听天由命,你的爱也太伟大了点,可不可以自私一点点?一丁丁?”
武丁虽然知道妻子臂力过人,骁勇善战,却依然时刻担心牵挂着她。见到妇好平安无恙,不知有多开心,即刻他们又像两个孩子一样嘻笑顽皮地在旷野中追逐驰骋。忘记了甩在后面的部属们、也忘记了国王和王后的身份、忘记了一切、世界只在两人眼中……
四.
武丁在民间长大,贫穷困苦的生活磨练了他的意志,让他懂得了民间疾苦和稼穑艰辛。他推崇“惟才是举,衣食朴素”。更珍惜和悍卫祖辈们传承予他的那一方疆土。
在他刚继位羽翼未丰的时候,他三年未说一句话,因为他明白:沉默是金,在性命攸关的危急时刻,潜伏不动,不乱发议论;不显露你的企图;不结党结派;避开别人对你的排挤,让人对你“视而不见”,是避免不必要风险的生存保护色。而他把善于自保和再寻机发力的智慧也运用到了极致,当然也是离不开他身边有一位学识广博,聪明过人的贤内助。
武丁日夕思复兴殷,苦于未得忠良之佐。他的壮志和情感妇好是懂得的,每次武丁为国事政风担忧操心的时候,妇好恨不得七十二变,为他去化解承担所有的困惑,小玉也不会闲着,她会暗暗地提示妇好,聪明的妇好自然一点就通。
武丁在民间认识了几个能人异士的好哥们,想请来辅助自己,可是,要请一个罪犯平民来为师为相是多荒唐多幼稚的想法,难如登天呀!
任何打破常规的行为必须找一个让人敬畏合乎情理的突破理由,妇好知道大臣们对“先帝”的忠心和敬畏是至高无上的,于是便有了武丁的“夜梦傅说”之举,各大臣诚惶诚恐地四处寻找“先帝”所托之民间能人,却踏破铁鞋无觅处,焦躁万分……只有武丁妇好心里窃喜,傅说其实就在他的大牢中。
武丁终于开口下令了:“贤人甘盘,尊之为师。罪犯傅说,举以为相”。有了两个得力的左右手。再加上贤内助。简直是如虎添翼呀!于是便有了以后的“武丁中兴”之世了。
五.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妇好望着明月,想起刚刚武丁不愿离去而找着各种理由耍赖的样子既心痛又好笑,谁不想与心爱的人永远缠绵厮守呢?可是,他是王,他有六十几位妻子,我不能恃宠而骄,独占皇上,雨露均沾才是一个大王维持稳定发展王室血脉的大事呀!
小玉在她胸前跳了又跳,为她的善解人意和宽宏大量由衷地佩服。她把注意力转向了小玉,是呀,多久了,我都忘了我的这些玉宝贝了,她赫然开朗,摆弄起她的那些玉器来,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什么都不用想,沉浸在欣赏万物奇特的喜悦之中。
这些玉器都是武丁赏赐给她的,因为她喜欢玉器。于武丁来说,只要是妇好喜欢的东西,都可以给她。
正是这样的一种爱,妇好不想有一天会失去,她知道不可能有永恒不变的感情,却有一种文字一种思想一种功绩会永存,她不是不爱“红装”爱“武装”,她穿上“武装”是因为武丁的爱,而她穿上“红装”是因为爱武丁。
无法追溯的爱——武丁与妇好六.
武丁迷信鬼神,崇尚天命。祭祀占卜是重要国事活动,也是武丁遇到困难时的心灵依托。
妇好学识超凡,她不但可以主持祭祀,诵读祭文,还可以刻写甲骨文字,她相信万物有灵,更相信神能主宰人类一切。
小玉忍不住想笑了,为什么我每天陪着你,你不知道,却相信什么神明??杀奴隶和战俘作为祭品,可他们也是鲜活的生命呀?此时此刻小玉是不能理解妇好的这种执迷不悟且愚昧无知的行为的。
在武丁心中,能够主持这样的盛典活动的祭司,既要具有广博的学识和崇高的地位,也要是重大国事的实际决策者,而妇好正是他信任,敬佩、深爱的人,祭祀非她不可。也是武丁对她的才华的认可和万分的宠爱吧!
曾经一场可怕的瘟疫袭击了商朝,到处在不断的死人,人心慌慌,百姓欲哭无泪,所有大臣和医者们也都无能为力。
武丁束手无策,只好命妇好第二天举办祭祀典礼,以慰神明。
小玉感受到了妇好的担忧,知道妇好在心里祈祷了无数回,她也担心害怕,可她知道她是所有人的希望,也是大王的寄托,她必须尽力让神明显灵,帮商朝度过这场劫难。
妇好通宵没睡,在火炉旁踱步思考着,小玉知道她焦头烂额,心急如焚。想逗妇好开心点,于是,她悄悄朝着火炉吹了又吹,火突然冒出几丈高,还在呼呼哄笑着,妇好看着这怪异的火苗发了呆,即刻,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她毫不犹豫地跪下朝着火炉拜了三拜离去。
第二天祭祀典礼开始前,妇好命令把所有瘟疫而死的尸体全部焚烧,包括死者用过的物品。所有参与祭祀典礼的奴隶主贵族和平民必须沐浴更衣,衣冠齐整,以示尊敬。
妇好身着盛装,紫色的金丝薄烟花翠纱衫,散发水雾的绿草百褶裙,脚上穿一双坠满宝石的鎏金鞋,头上斜插翡翠龙风钗,胸前是那块久违了的蝴蝶玉坠,一双美眸慧黠地转动着。是那样高贵脱俗,温婉可亲又威严睿智。她像“神”一样的存在着,所有人对她又敬又爱,她站立在祭坛的显要位置,高声诵读祭文,并献上牛、酒,以及当场杀死的奴隶和战俘等人作为祭品给享祭的神明。
无法追溯的爱——武丁与妇好祭祀过后,瘟疫终于控制住了,武丁更是打心眼里敬佩喜爱这个小脑袋里满是智慧的奇女子。
七.
不知不觉妇好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巅峰期,妇好多次征战沙场,为商王朝拓展疆土立下了赫赫战功,尽管她骁勇善战,锐不可当,同样偶尔也会碰到不避斧钺、英勇无畏的对手。手动机械激战中拼的是力气,凭的是真本领,在你杀人如麻的同时也会有奋力反扑、视死如归的铁汉。既使强将手下无弱兵,她身边有“禽”“羽”这样大智大勇战无不胜的大将守候着,但稍不留意就一样会受伤或没命。
武丁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妇好推上了最崇高最显耀的地位,而这种荣耀就像一个紧箍咒一样叮嘱压抑束缚着她。妇好也已经习惯并享受珍惜这份荣誉了,余下的就是不断地为商朝东征西讨,出血出力了。
武丁对妇好的爱既喜又妒,因她的才华与能力,身边已经形成了一股盘根错节的复杂势力,而妇好既能玩转政治,又能畅游政治,权势地位即使是武丁也不能动摇的,已然无形中威胁到了武丁的权柄。
猜疑心重的武丁自然而然地容不下对自己有束缚威胁之人在身边。既使是心爱的妇好也不行。
他在左思右想之后决定以论功行赏的原则把妇好流放至外地。于是,借此给了她最富庶的封地、还有土民和奴隶。
她是文韬武略的将军、她是学识广博能与鬼神沟通的占卜之官、她是母仪天下的王后……即使她可以呼风唤雨,权倾天下,可她不会恃宠骄纵,尽管已经揣测到了武丁的真正想法,让她不由得痛彻心扉,内伤已经鲜血淋漓,但她仍放下了所有政治势力,带着伤默默去了封地,她只想做武丁身后的女人,她心里仍有多么多么的不舍与依赖,可他是王,不属于一个人,适当的放手,才能让下一次见面的手握得更紧呀!
在封地的日子,妇好无时无刻不想着武丁,小玉看着她夜不能寐,失眠牙疼,想起武丁夜夜笙歌,嫔妃成群,心里也无比的难受。
小玉会在妇好睡着时轻轻为她刮痧按摩,缓解疼痛。她深知妇好的心痛,不是不爱,是爱至深了便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是为了一个男人付出所有后换来的不信任阻隔了她的热情,她以为默默地抱着以往便足够回味一生了。
武丁派在妇好身边的使者告之妇好牙疼,武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又在占卜问卦,祈求神明护佑。
武丁心里是想念妇好的,妇好可谓“回眸一笑百媚生,三千粉黛无颜色”的大美人,只是,她不应该展露才华,不应该成为所有将士心中的“女神”,不应该功高盖主。武丁才不会妒忌与猜疑,甚至故意冷落她。
妇好知道武丁在为自己祭祀,明白武丁还是无比重视自己,关心自己,即使佳丽成群,依然没有忘记自己,心里不知有多开心。
也许女人就是这么感性,只要一点点、一丁丁的关心与问候就会感动不已,忘记他之前所有的不好。
她又开始振作起来,她在封地精选了几千人作为独立的嫡系部队严格训练,让有能力的土民各司其职、安居乐业,她又开始忙碌了。她要把她的封地变成最强盛最富足最繁荣的地方,而且还要铸造大规模的青铜制品。她要成为武丁最坚强的后盾。
武丁又在祭祀了:“妇好其来?妇好不其来?
孤灯照壁,冷雨敲窗,武丁辗转反侧,终于按捺不住要去看看妇好。
八.
春暖花开,妇好站在亭苑里赏花,她身穿玫红色锦缎裹身,裙角绣一只展翅欲飞的宝蓝色蝴蝶,外披一层白纱,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微风轻拂,竟有一种让人随风而去的感觉。
花的美让人惊喜,也让人开心,可再美的花都有花期。小玉突然明显感受到了妇好内心的悲凉和无奈,震撼的是与她外表显露出来的心情是截然相反的。
怎么会不心痛呢?武丁每晚可以有一个或几个美女侍寝,按顺序妃子轮流侍寝的话也得两个多月才排得上号,又怎么会记得远在封地的自己。而自己深深的思念只能寄花解语,连嫔妃们那种遥远的观望此刻都成了奢侈。这种无奈不懂“真爱”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当你对眼前的困境无能为力的话,不要悲观、不要气馁,静静地做好自己的事,冷板凳终有坐热的一天。
小玉的心隐隐地也跟着痛了一下。她知道妇好又思念武丁了。
妇好想起了武丁曾为她登崖采野花的情景,那束野花便长在了她心里,比任何的金花银链更珍贵。
妇好想起了武丁在满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中陪她嬉戏玩雪仗游戏,再冰冷的寒冬也被他们的笑声温暖。
妇好想起了武丁与她并肩驱策,旷野中追逐驰骋把部属们甩掉的郎情妾意。
……
一幕幕画面回放在她脑海,让她不由得又充满了无限的幸福和满足感,此时此刻她不知道,武丁已然在她身后,愣是被吓得满脸通红。
武丁想给她惊喜,竟悄无声息地在她身后看着她痴呆傻想。她的一颦一笑,捧心皱眉、都那么好看,既纤弱又英姿飒爽;而且更多了一种风情万种的成熟美。看着满脸娇羞的爱妻,掩饰不住的喜悦全写在了会笑的眼神里。
四目相望是万千柔情,缠绵拥抱胜千言万语,花海里的缱绻温柔仿佛跨越了残酷的时间,空气也被凝滞了,一切定格在千年一眼的深情里。
武丁放下所有政务来妇好封地看妇好,这是多大的尊荣与宠溺呀,那些舍命的付出、无法言喻的委屈、淡漠繁华后的失落在一瞬间变成了无怨无悔的绕指柔,渐渐沦陷在武丁的温柔里……
“如果还有来生?我的选择依然是你——武丁。”
小玉仿佛听到了妇好内心深处的呻吟。
九.
武丁在妇好封地住得不想走了,他陪妇好做一切可能或不可能的事,妇好喜欢的他都喜欢,他甚至亲手为妇好按摩伤痛酸胀部位;亲手喂妇好用膳;亲手为妇好穿鞋……
而博说一直在催他必须回宫了,他想接妇好一起回宫,妇好却找个理由拒绝了,其实,她也想陪着武丁,时时刻刻都不要离开,可她的身体,因之前在战场上受了内伤,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武丁回宫后依然放心不下妇好,想起离开时她有点咳嗽,忍不住又在请祭师为她祈祷:“妇好嚏,惟出疾。”
可他哪里知道?妇好的伤是内伤,无法医治。
妇好在武丁回宫后不久又怀上了,御医告诉她不能要这个孩子,因为太危险了。
妇好虽然有了儿子,但她想起武丁曾说非常想要一个像她一样漂亮睿智的公主,所以她不会放弃这个孩子。于是,她叮嘱御医不要告诉武丁怀孕这件事。
武丁的爱是自私的,他可以低眉为红颜,却做不到拱手让江山。他生性多疑,如果要在他的大臣与老婆孩子之间选择,他自然是觉得老婆和孩子才是最信任的人,所以他不停地娶老婆,六十几位了还不满足,然后每个老婆生了儿子后就会得到封地和奴隶,老婆和儿子帮他镇守一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样他的江山才会更加的稳固。
武丁在繁忙的政事家事中开始忽略妇好了,再加上他的其他几位嫔妃陆续也为他生了儿子,他已经沉醉在美女和大好河山中忘记了心爱的王后。
数月后,妇好快要生了,他要禽去告诉武丁,武丁愣住了,想起有几个月没有见王后了,居然还带来了好消息。心里无比的惭愧。
他带着护卫们快马加鞭赶到妇好封地,见妇好未施粉黛,肌肤仍晶莹如玉,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头插蝴蝶钗、腰束素色缎带,蓝裙遮掩着圆圆的大肚子,恹恹病态中透出母性水般温柔的慈爱之美。武丁紧紧抱着妇好,像捡到一样丢失已久的心爱玩具,当着仆人的面对妇好又是亲又是吻。妇好娇羞地回避着,众仆人也赶紧退去。
小玉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妇好像现在这般热血沸腾,她甚至觉得都感觉不到妇好的脉搏了,太微弱,像只剩一口气,为了孩子而存在着。
孩子仿佛感觉到了父皇的到来,拼命地往下钻,妇好痛疼难忍,钻心的痛一陈一陈地撕裂着她,她坐立不安,起伏的时间间隙也越来越快,比战场上的任何一次伤害还要惨痛。
她宁愿自己死,可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撕心裂肺的痛疼中过去,武丁紧握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
妇好的内伤用力就痛,再加上年龄大了,但妇好很坚强,虚弱的身体被强悍的意志力控制着,几天后,终于生了个女孩。
武丁不停地在请占卜师祭祀问卦:“妇好要分娩了,不好。”
“三旬又一日,甲寅日分娩,一定不好,女孩。”
妇好气若游丝地看着躺在身边的女儿,心里无比激动和喜悦。
武丁握着妇好的手,眼泪忍不住往下流,他此时此刻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害怕失去妇好。
小玉也为这个小生命的降临感到不可思议和惊喜。
只是,妇好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再加上旧伤复发和感染,她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
有一天晚上,她梦见一个皮肤细润如温玉,墨云秀发,眉如春山浅黛,眼若秋波宛转,袅袅婷婷,娇艳入骨,身穿半透明薄白纱的女子站立床边哭泣,妇好想挣扎着清醒,却见那女子如随风纷飞的蝴蝶般转眼不见。
无法追溯的爱——武丁与妇好她觉得梦是如此真实,让人莫名揣测。而她原本就相信任何东西都是有灵性的,更相信神灵的存在。她隐约地感觉胸前的玉蝶有点灵异,像陪伴自己多年的朋友一样,她仿佛悟出了什么?
妇好知道自己走后所有喜欢的东西都会被陪葬,而她舍不得这个渗透着她血与汗,泪与笑的玉蝶也跟着带进坟墓,她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后把它带在了女儿的脖子上,祈求玉蝶一定保佑武丁与儿女的平安。
玉蝶一瞬间格外地闪耀,蠢蠢欲动地像要飞奔回妇好的怀里。又仿佛在点头回应妇好。
无法追溯的爱——武丁与妇好不久后,好好亡。享年三十三岁。
十.
武丁悲恸不已,不愿相信妇好已走。
曾几何时以为属于自己的东西会永远在原地等待,来不及——来不及好好的珍惜,她却再也听不见你说话,再也感受不到你……
如果可以重来,愿陪你金戈铁马、愿为你拱手让江山、愿与你抒写前世今生……
妇好却再也听不到了,听不到她曾想听的一切。
伤心欲绝的武丁没有因痛心疾首而颓废,为了日夜守候着妇好,武丁决定把她下葬在军政大事的宫室旁边,这样以便随时看到她。
葬礼很隆重,陪葬的东西也是不计其数:4面铜镜、4件铜钺、130件青铜兵器、200余件青铜礼器、156件酒器、755件玉器、七千多枚海贝、47件宝石制品等等,除此之外还有殉葬的16名殉人、6条殉狗。
足见武丁对妻子的敬爱之情与用情之深,为了让后世永久地纪念她,还在她的墓地上修建了一座享堂,卜辞称“母辛宗”。
而且这样还觉得不够深达幽冥,又多次冥婚,将她的幽魂许给了三位先商王照顾,最后才总算安心。
小玉看着武丁如此怀念,深爱妇好,心里也不由得对武丁生出怜悯崇敬之意。
武丁对这个女儿异常疼爱,也许因为她是妇好的延续,更是他们爱的结晶,无论多忙,都要亲自来照看孩子,只是,每次见到公主胸前的玉蝶都有睹物思人的伤感。尽管他又立了新王后,可仍对妇好思念成疾,不能忘怀,眼前心底只有妇好一人,无法追溯的爱让武丁对新王后视若无睹,不久后新王后在抑郁中离去。
小公主渐渐长大,像母亲一样的睿智美丽,只是,她却不愿时刻带着这个玉蝶,她怕父皇走不出思念母亲的困境,竟悄悄地放在了祭祀母亲的享堂上。
小玉无能为力地叹口气:“也好,你已经长大了,能够保护好自己了,更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了,我也想静静的陪陪妇好”。
小玉还是会时常见到武丁与公主,因为每次有军机大事,武丁都会亲率子孙大臣来母辛享堂为妇好举行大规模祭祀,要妇好在天之灵保佑自己旗开得胜;还有其他喜庆日子,武丁都会带着孩子们来祭拜。
人生百年大小事,过眼浮云一梦中。
妇好一直没走,只是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他们心中。
小玉没有被妇好带进墓地里陪葬,却在她的享堂上接受着她的亲人们祭祀,、祈祷、倾诉、膜拜。
百无聊赖的小玉潜心在享堂修炼着,孤独的她也期待着有一天有一个新的主人出现,她再接着讲她的故事……
【END】
本故事是作者看了妇好墓地发掘的丰厚陪葬品以及安阳殷墟出土的万余片甲骨中,妇好的名字频频出现,为武丁与妇好相爱至深的爱情感动,他们伟大的爱情故事神秘莫测,作者幻想能够诠释虚构这羡煞后人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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