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啊，调戏生，也调戏死
史上，有一则著名的禅宗公案，曰：丹霞烧佛。
这是印寂师父教俺的。
话说。唐。丹霞法师于慧林寺，遇天大寒，取木佛烧，烤火取暖。
院主呵曰：“何得烧我木佛？”
丹霞以杖子拨灰曰：“吾烧取舍利。”
院主曰：“木佛何有舍利？”
丹霞曰：“既无舍利，更取两尊烧。”
院主自后眉须堕落。
公案大意是说：
丹霞，唐代著名禅师，法号天然。原习儒业，应科举途中偶遇禅僧，乃转入佛门。首参马祖，后礼石头，随侍三年，披剃受戒，再往谒马祖，受“天然”之法号。
唐宪宗元和年间，丹霞禅师来到慧林寺，正值冬天，天气大寒，无以取暖，禅师想烤火，便搬殿里的佛像来烧。
住持一看就急了，骂他说：“这是佛爷，你怎么敢烧呢？”
丹霞禅师一听，不慌不忙地用杖子拨火，说：“我在烧取舍利子。”
住持没好气地说：“木佛哪有什么舍利？”
丹霞禅师却说：“既然没有舍利，那就再弄他两尊来烧！”
这事过后不久，住持的眉毛脱落，丹霞禅师却什么事也没有。
焚烧佛像在传统佛教看来是绝不容许的，但在丹霞看来，木佛是用木头雕成的，它只是信仰的象征，本身不是佛；况且禅宗反对偶像崇拜，只承认自己本心的主宰，所以用木佛烧火取暖无损于成就佛道。
这则公案旨在：高僧烧佛像，可见得道之人，不拘泥于形式。只要佛在心中，率真地依照本性行事，并不违反佛教教义。
丹霞禅师是通过这种形式来告诉大家，自性即佛性，佛性就在你自己身上，不必到他人那里寻觅，他人的佛性你是得不到的。真正的佛在心内，在自性中，佛，非木，非像。拜佛恭敬的是佛，而不是物，不必执着。
我们啊，调戏生，也调戏死
有幸得一石，肌理开片，色质韵味，状极火烧后之焦木余留，心中一顿恍惚：难不成又一个现代版的丹霞烧佛一一一禅宗公案之再世乎？
诚然，意淫耳。
以下是围绕这方石头，一些感慨，权当经历。
以存之。
一一一题记
我们啊，调戏生，也调戏死
〖一〗
第一
我通常用玻璃杯喝茶
第二
我招待你
也用玻璃杯
那杯壳上
除了我亲手出卖的指纹
再无其他
第三
你喝下去
我希望是十指葱郁
跟我在这世间的诉求一样
粉红又透明
〖二〗
世间要经历多少误打误撞的
一见钟情
才换取眼前对你默然的注视
三米开外
〖三〗
你我的遇见
动了山川日月之真气
天地于是罚我们
彼此得了病
这个病
病入膏肓
得用另一个病来治
〖四〗
我就知道
春天的花事过长了
夏秋就颗粒无收
我就知道
冬天就是一截朽木
它一直腹黑
等着来年报应的笑话
〖五〗
我爱你爱得多了
想你想得多了
终于
我想不起了
当初缘何爱你
终于
我也不记得了
你到底长什么模样
就像我经常有意识地
去藐视我所追求的东西
譬如
爱情
久而久之
我果真看不起它了
〖六〗
爱
一定是下三烂
不然
怎会有那么多人
爱到最后爱得面目全非呢
痛
准是私生子
你瞧
没有一个诞下他的人
愿意再回来跟他沾亲带故
我们啊，调戏生，也调戏死
〖七〗
你滚
你长得太他妈像木头了
你知不知道
那些长得准确的石头
从此该怎么见人
〖八〗
拜托再长得巫一点
好不好
巫的石头
哪怕在红色旋律的海洋里
你知不知道
既能发出骚味
又能镇住骚味
高级的顽石风流里
可见巫
也可见骚
〖九〗
那日
你破门而入
我仓皇应对
我就这样跟你对峙
原以为旷日持久
孰料
定睛细看
来的竟然是
我的另一个未曾出世的影子
我们的每一天
仰面撞上的
以为是别人空中挥舞过来的爪牙
其实是自己投射在每一件事物上的影子
干得过自己影子的人
终成了无限可能的我
干不过的
终成了自己也不认识的陌生人
〖十〗
命运不由分说
要我顺着他的心意走
我一边跟着他
一边忍不住抽身站在一旁
望着他屁颠的背影
掩嘴嘿嘿
命运这小子
他不知道
我的顺从
多半是为了照顾他
老是风干物燥的情绪
〖十一〗
我终于老实了
我掏空身上的每一根纤维
放你的千军万马进来
我看到越来越多中年的人们
自觉不自觉地前来祝贺
他们蠕动着大小喉结
声音高高低低
很硬很硬的命有嘛用
很拧很拧的心有嘛用
最终还不是乖乖地投奔到一颗石头里来
被稀释
被石化
我们啊，调戏生，也调戏死
〖十二〗
我们每天燃烧着自己
一部分获取死后的营养
一部分扬起生时的绚烂
我们反复生
我们反复死
我们拨弄着残喘的尸块
为了忘却
企图替来日斩草除根
为了道义
又试图有一日枯木逢春
我们啊
都逃不脱
调戏生
又调戏死
我们啊，调戏生，也调戏死
〖十三〗
嗨
秃驴
你不是从我的身体里
烧焦后逃出去的么
往后余生
你想在谁的庙堂里重塑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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