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音的冬天

游园

也有谁经不住这冬天的冷，便纷纷地离开了。譬如那些候鸟，成群结队，拖家带口，如一支乱哄哄逃难的队伍，很快没有了影子。留下的那些鸟，站在落尽了叶子的枝头上，就那么悄悄地站着，像是再等待一场冬天的雪。

还有那些虫鸣、蛙鸣，深秋里此起彼伏的一阵子，似乎一场盛大的联欢，在最高潮的时候伴着草木的凋零也落幕了。田野、庭院，这些偌大的剧场，此刻是虚席以待的，亦是在等待一场冬天的雪。

雪也是悄悄下的。曾经在乡村的夜里，能听到窗外寒风吹过树梢的低哑的哨音，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了雪，早起的门板却打不开，原来是大雪堆在了门外。出门，走在厚厚的积雪上，脚下的沙沙声，是冬天里最温柔的对话了，而人走过，脚下则是一行抒情的音符。

喜欢这样低音的冬天，有几分寒凉，有几分寂寞，亦有几分最真切的温暖，而谁知道这厚厚积雪之下酝酿着怎样的缤纷画卷呢？

我记忆最深的，是冬天里听人讲古。村里上了年龄的人，在冬天里燃一炉炭火，气定神闲地做一些编织之类的手艺活，周围便围着一群拖着鼻涕的孩子，听老人讲《七侠五义》、《包公案》、《西厢记》，有江湖之远、庙堂之高、忠臣良将、侠肝义胆，更有才子佳人、

恩爱缠绵、情真意长。也讲民间传说的鬼狐逸事，爱憎鲜明、快意恩仇。在老人的讲述里，总是那份如数家珍娓娓道来的沉稳，又触动着那颗小小的心灵。

还有平时里风风火火的乡下女人，在冬天，端庄了许多，此刻正盘算着，把谁家的长大的女子撮合给哪家的小子了。然后调整好最美的音调，叩开女子家的大门，轻声细语地拉家常。

其实，低音的冬天是预谋的一场恩爱。不然，哪来春天时候的草长鸢飞呢。

2010-01-06 15:15

转自《许昌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