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

珍玛娜吉

落水

春来了，幸福起航；天湛蓝，和风送暖。

许是上了一定年龄的缘故，每一缕春风每一寸阳光，都会给人一种倍感温暖倍想珍惜的感恩情怀。每一个自然醒来的清晨，都是有生之年最年轻一天的开始，这个时候，对未来的每一天，都充满敬畏。反之，对一些过往却愈加的怀恋，特别是童年少年的一些经历，总是萦绕在怀，挥之不去。满满的回忆每每不经意间就会出现在睡得不太踏实的梦中，这大概也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自然产生的必然情愫吧。

那个年代的我们，有着所有年代青少年共有的顽劣还有梦想。亦有过现在这个年代青少年所没有的一些磨难和困苦。这里想讲述的是小时候的一次落水。

那个时候，天然林采伐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上游砍伐，投入河中，顺河流向下游国家建设需要的地方。只要不是冬天枯水季节被季节冻断了河面，其他季节整个河面都漂滚着面皮般的木材，有的地方还堆成了垛。少时的我们，本就承担了为家里提供烧火柴的任务，课余或假期，除了上山捡粪下地割猪草，快乐的天地便是这砍拾柴禾的“水上乐园”了。背上大背篼，手拿砍柴小斧头，笈拉着露出大姆指的烂胶鞋，哼着从学校或家长那学来的不大着调的曲儿，三五成群地涌向我们的乐园之一。

水火不留情这句话一点不假。为了拾柴禾，这河水隔三岔五吞噬的鲜河生命也不少。家长们很清楚隐藏在其中的巨大危险性。但是，好像除了叮嘱几声注意安全之类的话过后，孩子们依然理所应当的“奋战”在汹涌的河水和成片成垛的木材中间为家里的烧火柴提供保障。因为家长们自己也忙碌在合作社劳作谋生计的田地里，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呵护我们这批生命力极其旺盛的“祖国花朵”。

那一天，放学后的我没有象往常一样笈拉着烂胶鞋去拾柴禾，而是显摆地穿着六一节阿妈卖了青稞买的那双水红色的塑料凉鞋，兴奋地冲向了鲜水河上铁索桥下那屯在河中央的木头堆上，以完成为家里拾烧火柴为目的其实更是从中寻找无拘无束的快乐。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用小斧头剥离树皮，斩断手臂粗细的木棍，在河岸与木头堆中熟练地来回搬运。每个人的计划都是一下午两至三背兜的量，全部堆在河边，然后一背兜一背兜往家里搬。我们相互较劲的除了学习成绩，更多的是某某家的牛粪码得长，某某家的柴垛子堆得高。其过程现在回想起来也真是累并快乐着的。

不过，往往意外也是在这样一些过程当中发生的。那天，我因为“洋盘”穿着喜欢的新凉鞋，跟小伙伴们显摆完毕便实在舍不得穿着它去淌水砍柴，怕弄脏弄旧弄坏了。于是，干脆脱下来用外套裏着放在了岸上阴凉处。赤着脚吭吭哧哧忙碌着砍柴拾柴。尽管我的光脚板很快就被细小的或尖尖的木头节疤刺出了血，哧……，真的有点痛！几次望向静静地躺在衣服里的凉鞋，最终，还是舍不得穿。硬着头皮背着刮好的树皮一次次运向河岸，背上负着重，脚下就难免大意。一个不小心，受了伤的光脚板踩上了一个立着许多尖尖的木刺的节疤上，脚下大痛，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在本就在水中不大稳当的木头上剧烈地摇晃。偏偏这紧要关头，又舍不得甩开背着的柴禾，只来得及惊呼了一声，“咚”！连人带背兜便砸进了七月份并不太凉却汹涌的鲜水河水里了。掉进大河的瞬间，一根筋的脑瓜袋里压根就没想到“我命休矣”这个具有深度的问题，闪进脑海的是“完了，我的小斧头肯定沉到水里捞不到了”！

许是命贱，或是命大，落入之处虽是河中央，水很深但水流不急，也没有旋涡。几个沉泘，我已饱饮河水渐渐无力挣扎，被我那一声惊呼闻声赶来的伙伴们哭喊着却也束手无策。听伙伴们后来讲道，正在大家呼天抢地之时，到区上公司里购物的两个章达村的大叔正在过桥，循声赶来，其中一个手执刚买的粗麻绳，将一头利落地栓在同伴腰上，另一头由他和大家紧紧拉住。系好麻绳的大叔毫不犹豫跳进水里快速游向已经在慢慢沉入水底的我，两个人配合默契地将我拉上了岸，倒提着背时又幸运的我，让我吐干净了满肚子母亲河的水清醒过来才转身离开……就这样我得救了。总之，应该是命有贵人不该绝。

得救后的我蔫了好多天，原因之一是因为落水受到了那么点惊吓；原因之二是我的小斧头真的掉水里了。我失去了砍拾柴禾的最有力工具，并且那是我家唯一的斧子。这真让当时不懂得惜命的我沮丧懊恼不已。也曾几次偷偷跑到落水之处试着打捞，奈何无果。后来阿妈安慰我说，是小斧头代替我到阎王爷那报道去了。如果斧头没丢，我就一定被黑白无常抓走再也见不着亲人们了。瓜兮兮的相信了，并且“恍然大悟“下重新恢复了“朗气”，继续撒丫子奔跑在田野山间，没心没肺的慢慢长大。

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