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的犀牛

这部剧挺有名，被誉为“年轻人的爱情圣经”，但是在它演了20年的2019年，我才终于去看了这部话剧。
我的观感很怪，我不喜欢里面那些故作搞笑的情节，尽管全场经常哈哈大笑。而剩下的部分应该是精准地直戳文青的痛点，让很多人将这部剧奉为“圣经”。我觉得这部剧其实配不上这样的声名和地位，但是也不得不觉得里面不少台词写得很文艺。
而如果说真实的感受的话——
幸好我已经过了那个年轻的、不顾一切的、疯狂的年纪了。

所以爱是什么？

月亮靠近了地球，太阳直射北回归线，季风送来海洋的湿气使你皮肤润滑，蒙古形成的低气压让你心跳加快。或者只是你来自你心里的渴望，月经周期带来的骚动，他房间里刚换的灯泡，他刚吃过的橙子留在手指上的清香，他忘了刮的胡子刺痛了你的脸……这一切作用下神经末梢麻酥酥的感觉，就是所说的爱情。

这是第一段让我眼睛微微湿润的台词。

为什么叫恋爱的犀牛？因为犀牛的视力很差，又非常固执。像是陷入爱情中的人类，盲目而偏执。这个故事里的马路和明明，都是这样的人。

偏执地，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歇斯底里地，爱着那个不可能爱自己的人，不肯放下手，也不肯忘记。

但他们说得清什么是爱情吗？是那一瞬间的气味，还是那种爱上那个不可能的人带来的，让人欲罢不能的疼痛，就是爱情吗？谁也说不清。

他们身处这样的感情漩涡中，不肯放手，也不肯忘记，他们都是一样的人，认为上天会厚待坚持的人，认为爱上TA是自己做过最美好的事。他们都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只为了讨对方一个开心，却发现自己根本一无所有。

最后马路杀了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伙伴，将心脏献给了明明，一无所有的他献祭了自己拥有的最好的东西，但是对她来说这是什么呢。

不。不是这样的。

当我曾经深陷在这样的感情中时，我也像他们一模一样。他们的每句台词就是当时我的心中所想。

我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哪怕是上天入地也毫不犹豫。

他的一句话就能让我哭或笑，我就像明明所说的那样，额头上刻着奴隶的印记。只要他允许我继续爱下去，我就至死不渝。

那时的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飞蛾扑火，但是我依然觉得自己勇敢、顽强、无所畏惧，我觉得我所有美好的事都和他有关，我所有的快乐都系于他的一念之间，我觉得爱他是我正在做的最美好的事。

然而真的是这样的吗？

我也曾经在深夜的街道上嚎啕大哭当众下跪，曾经歇斯底里地在电话里卑微地求一个人理一下我，曾经把所有的心和血都掏出来献给了他，换来的是什么？

你最珍贵的心，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弃之如敝履。你所有的感动都只能感动你自己，就像那犀牛的心脏一样，对你来说它就是你的一切，但是对她来说，那不过是一堆可怕的带着血的肉块罢了！

我当时说，我不后悔，这是我做过最美好的事。

我当时说，上天会眷顾坚持到底的善良的人，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只要我还能够爱他，我就不会放弃。

但我现在后悔了，在那之后的漫长的四五年时间里，我要一个人与失眠对抗，我要整夜整夜地睁着眼听着自己不规律的心跳。我要在每一天晚上下班的漆黑的路上边走边流眼泪，我要在每一个寂静的周末里独自大哭。我要在根本见不到他的时候还要被他操控一切的喜怒，我要在他需要我的深夜里电话倾听他的诉说，我要在他寂寞的时候陪伴他，然后安慰自己说“一个人肯花这么多时间与你在一起，他心里是有你的”。

一切都不过是自欺欺人。

最后的我自己，就像是这部剧里的男女主角一样可笑，一样偏执，一样疯狂而不自知。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当过去很多年以后，他们再回首往事，也许就不会再觉得年轻的自己多么伟大而高尚。再爱上下一个人时，如果能够有的话，他们也会开始学着有所保留，学着向世界低头，做一些正常人会做的事情，说一些正常人会说的话。

忘掉她，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忍受，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痛苦。忘掉她，忘掉你没有的东西，忘掉别人有的东西，忘掉你失去和以后不能得到的东西，忘掉仇恨忘掉屈辱，忘掉爱情，像犀牛忘掉草原，像水鸟忘掉湖泊，像地狱里的人忘掉天堂，像截肢的人忘掉自己曾经快步如飞，像落叶忘掉风，像图拉忘掉母犀牛。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但是我决定不忘掉她。

但是，谁没有年轻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