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则徐则林
还是在2012年夏天的一个周末，我走进了省新华书店。我记得那年的夏天就像今年的夏天一样，热的让人受不了。去书店一半是因为多年形成的习惯，一半是因为里面开了冷气。躲进去，看他个一整天，舒服的很。
那时候的我看书没有什么目的性，不会做读书计划。在里面一排排找，重点看书名，书名入了我的眼，就会拿起来翻一翻。首先，有目录的就看目录，如果目录上多半是只有1、2、3章那样没有实质内容的就看序。然后，再翻看前面几页内容。看的下去就接着看，看的难受就放回去。
别人看书是为了长知识、增见闻，我看书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那次在文学书架上，我看到了一本叫《推拿》的书。我学中医的，我还有省劳动厅盖了钢印的中级按摩师证。但是，这是文学类书架，这本书应该是放在医学类书架才对啊！当然，肯定也会有人把自己看过的书随手乱放的情况，而图书管理员又没注意到以便于及时归位。所以，我想做次好人，将书本归位。反正我正想去医学类书架转转。
于是，我拿起了那本叫《推拿》的书，作者叫毕宇飞。我一边走一边翻看起这本书。原来是本小说，是本讲盲人按摩师的小说，还是本获得了矛盾文学奖的小说。这我得好好看看。
从第一章开始看，作者对这个行业的了解程度是非常到位的。他知道按摩师如何从跟顾客聊天中留住顾客，而不让顾客反感是最高境界。还有会员卡里的那些秘密等。
毕宇飞的小说里也是，尤其是小马。他并不是先天盲，而是由于一次事故盲的。以前，没盲之前，他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的美好，现在眼睛盲了，世界好像变了个样子。大家远离他、同情他、冷落他，这些让他的内心变得孤独而敏感。加上年纪轻，也许他并没有就此认命，安心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所以，他心浮气躁又敏感多疑。
他也渴望爱情。当有一天嫂子小孔坐在了他的床上，他闻到了小孔秀发的香味，不小心触碰到了小孔的手。那一刻，他整个人像过电般颤抖了一下。而小孔因为他年纪，在生活上总是照顾他的时候，他以为小孔喜欢他，他以为这就是爱情。但人家和王大夫是想好，要结婚了。所以，他更加地痛恨这个世界。当他想发泄心中的愤怒时，他选择了跟人去嫖妓。因为，只有在这里，只要给钱，你可以尽情地去发泄心中的愤懑和欲望。可是，发泄完后，除了无尽的空虚，什么也没有留下。
当他错误地将对爱情的渴望转移到了发廊女小蛮身上时，悲剧就已经发生了。他不断给她钱，她不停收他钱，仅此而已！
其实，小马不知道的是，同样身为盲人的，顾客赞叹的“镇店之花”都红是喜欢他的。都红喜欢他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大家都说小马长的帅。她觉得只有他才能在外貌上与她相配。当然，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长的好不好看，也不知道小马到底长的有多帅，她也看不见啊！但说的人多了，她虽嘴里谦虚，心里却早已认定了自己很美、小马很帅的这个事实。
她为什么会对美这件事如此着魔呢？我想正是因为盲人看不到，越看不到才会越渴望。就像男人找老婆要找漂亮的。漂亮有什么用，晚上灯一关，只要是个女人都一样。那么男人为什么还是如此执着呢？我想正是因为别的男人都能看的见，越看的见才会越羡慕。
沙复明是这家店的老板，他其实不算完全盲，对光还是有一丝感觉的。他听到顾客说都红长的好看，他就动心了。以为自己身为老板，只要在生活上和待遇上对她好一些，她就能被打动。可是他错了，都红不喜欢钱、他只喜欢帅哥小马。可小马并没有接收到她传递的信息，他先是跟小孔玩暧昧，后来又把全部的感情用到了发廊女小蛮身上。当然，也有都是盲人，无法用眼神沟通交流，小马没有收到这个信息。两人连话都不怎说。都红作为一个女人，而且是个非常抢手的女人，她也不会“屈尊”去表白。
王大夫是店里的技术骨干，他和沙复明一样，早年在沿海城市一带做按摩也赚到了一些钱。只是他的家庭经济没有沙复明好，要不然他也早就像老沙一样自己开店当老板了。小孔就是那些年在沿海城市工作时认识的。现在他把她接过来，准备结婚。然后，两个人一起奋斗，完成开店梦。
后来都红的手受了伤，这对于靠手吃饭的人，打击是致命的。盲人和所谓的正常人，在这个社会上拥有相同的义务和责任，却得不到相同的对待。去外面工作，拿着比别人低的工资，大多数时候，还没有人会跟你签合同，没有人会为你买保险。遇到工伤这样的事，老板能给点就已经很不错了。虽然，老沙喜欢都红，但生意就是生意，何况她有没嫁给他。都红就这样，离开了这家店，没人知道她后来过的怎样。
关键是那个帅哥小马到死都不知道，曾经有个漂亮的盲人姑娘喜欢过自己。原来爱情离自己是那么的近，近到每天都在围绕着自己身边打转，近到只要自己伸出双手就能拥抱。但是，都过去了，什么也没留下，依然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
盲人的自尊心是非常强的，自尊心就是他们心里的无人能懂的痛。我觉得，自尊心强的原因大多也来自没有安全感吧！
我是接触过盲人按摩师的，就在06年医院实习那年。实习没有工资，也不太好总是向家里人要钱。我和另外一个同学商量着利用业余时间干点什么，赚点生活费就行。刚好离医院不远的地方，我们看到了一家按摩店正在招人。第二天带着自己的中级按摩师证就去了。老板很高兴，找店里的按摩师想试试我们的手艺。没想到那个按摩师是盲人，他好像很不高兴，不断指出我们的错误，一会儿说力道不够，一会儿又说你这穴位都弄错了。还说刚出来的学生眼高手低，做什么都不会长久。搞得我们很是尴尬。但是，老板是个我们眼里的正常人，他把我们留下来了。
而后，在店里我们只去了三个晚上，以后再也没去过了。倒不是那个盲人按摩师刁难我们，当我们进店已成为事实的时候，我想他已经是无可奈何了。所以，我们进店他也没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只是将自己的老顾客攥的特别紧，生怕被我们给抢走了。我们离开的原因是，按摩看起来挺简单，以为用手去人身上按几下，滚几下，揉几下就可以了。那是不要钱的按摩，当别人要收你钱的时候，还这么按，你答应？
按摩其实很有讲究。按的好的技师对力道的掌控、穴位的定位都会非常精准。然后，也很辛苦。连续按了三个晚上，顾客没被按散架，我们自己都快累散架了。实在受不了，直接走人了。
盲人眼盲心不盲，除了看不见，他们其他的触觉都跟我们是一样的，甚至有些感觉会更灵敏，尤其是内心对外界非常的敏感。他怕别人说他坏话，耳朵时刻保持着“窃听”的状态。
所以，当我们进店时，店里的那个按摩师才会表现出那么深的敌意。
这部小说还被娄烨导演拍成了电影。文艺片男神秦昊饰演沙复明，郭晓冬饰演王大夫，梅婷饰演都红，而小马帅哥则由最近比较红的黄轩饰演。电影和小说有些出入，不过也算是一部非常好看的文艺片。尤其是电影结束时，民谣歌手尧十三的那首《他妈的》很是应景。
尧十三和宋冬野、花粥都在马頔创立的厂牌叫麻油叶的live house唱歌。去年宋冬野吸大麻事件，尧十三还被牵连了，他才被更多人知道。我知道老尧是从他的这首《他妈的》开始，歌词写的很入骨、可要表达的内容却非常值得人思考。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娄烨用这首歌做结尾的吧！感兴趣可以找来听听。
《他妈的》
词曲/尧十三
妈妈，我爱上一个姑娘
可是她在别人的床上呻吟
我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快乐
我去问她，她没有回答
妈妈，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在红色的天空飞翔
可是妈妈，我知道我没有翅膀
所以我死了，就像我出生一样
我深爱的那个姑娘
她一点一点吃掉我的眼睛
我的世界，只剩下红色
妈妈，我爱上一个姑娘
我把青春，都留在她的身体里
可是我，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
忘记了她的模样
妈妈，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彩虹，终于出现在我的天空
可是我，已经忘记了彩虹的颜色
彩虹的尽头，会是什么样子
我深爱的那个姑娘
她一点一点吃掉我的眼睛
我的世界，只剩下红色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我会在第一天就闭上眼
然后什么都看不见
The N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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