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滴滴答答落在心上。
也不知是何时喜欢上这落雨的滋味,或许是年岁渐长,我开始迷恋起空气中被打湿了的泥土的味道。白露已过,一场秋雨一场凉。正好是周末,没有了工作的纷扰,静静坐在藤椅上,房间里熏着薰衣草的香,轻轻淡淡的,有些甜,又有些苦涩。透过玻璃望着屋后的山林,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这缠绵的雨声,记忆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这山并不高,山下种的是橘子树,再过些时日,便是黄橙橙一大片。山脚是一大片竹林,最外边的竹子被时常拜访的台风虐得七倒八歪,却怎么也不肯倒下。记得年幼时,我常一个人跑到竹林里玩,总有一两根快倒到地上的竹子,成了我的“木马”。有一次,夕阳西下,暮色笼罩着青翠的竹林,贪玩的我还是迟迟不愿归家。走着走着,看见不远处有棵倾斜的竹子,竹子上挂着一样东西。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三分忐忑,七分惊喜,自以为寻到了“宝贝”。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走近,待到立定看清楚时,我差点没晕过去......竟是一只被吊死的猫!小小的我顿时被吓得寒毛直竖,撒腿跑回了家,从此再也不敢一个人跑那竹林游荡了。或许是因为此前从来没有直面过死亡,因此这场不期而遇,令我刻骨铭心。直至今日,那棵倾斜着的竹子,还有直挺挺悬挂着的猫身,仍能在我脑海中生动地着浮现着。
竹林往上种着的是杨梅树,到了杨梅成熟的时候,乡亲们便一筐一筐地把红的发黑的杨梅从山上挑了下来。大人挑的是大框,一根磨得发亮的扁担,两头系着粗粗的绳子,绑好框,一步一步稳稳地下山来。而稍大点的孩子,也会帮忙着,提个小框,跟在大人身后,走几步便抓一个框里的杨梅,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那鲜红的汁液,染红了牙齿,酸酸甜甜,刺激着味蕾。走到山下,小框里的杨梅也吃掉了一小半。
再往上,便有一些叫不出名的植被。树木郁郁葱葱,杂草挡住了前行的道路。我年少时总贪玩,喜欢爬到山顶。山顶有平坦的一大片,秋天的时候,成片的草长得老高,且整齐,还有点坡度,成了天然的滑梯。这可是我发现的新大陆,常约上小伙伴上山顶玩去。记得有一年,我还在读小学,那天阳光正好,万里无云。我望着山,突然发现山顶冒着几缕青烟,开始只当有人在焚草堆。可慢慢地隐隐约约闪现出火光来。于是我马上告诉大人,大人们一看,顿觉不妙,便成群结队赶上山扑火去了。山上的林木长的很好,天气又干燥,火蔓延地很快,一下子便烧毁了一大片。熊熊大火张狂了许久,终于乏了,渐渐歇在半山腰,最后总算安静地睡着了。原先郁郁葱葱的树林变成了光秃秃的山头,到处横七竖八地躺着烧焦的树木,似乎大老远就能闻到空气中焦炭的味道。
许多年过去了,我已经长大,不是当年的小孩了,已是许久没有上山顶,虽然山还是那山,它就静静在屋后守候着。新的树和草长了出来,覆盖了烧毁的裸露的山头,又是美好的蓬勃的生命。新生命和旧生命完美地连在一起,好像从来不曾经历那场劫难。而我终究没有再上去过,或许是因为懒,或许是因为没有同伴,或许只是因为没有那个心情了。这令我惶恐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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