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看着你

🐻我和你相遇时，你变不幸了。

     伴随着轻快的音乐，享受着孩子们的笑声是多么幸福的事。而作为一个玩偶最幸福的事情，应该就是有一个小孩兴高采烈地指着你，向父母撒娇说：“我要那个！”接着，售货员姐姐把玩偶从高高的架子上捧下来交给小朋友，小朋友咧开嘴笑得很灿烂。可是我却是个残缺品，我的出厂商不小心忽视了我的另一只眼睛，我成了另类，被安置在角落的橱柜，看着过往的路人，看着一半的世界。

       透过橱窗，我看到 一对男女在交头接耳地细细讨论着什么，女子的手却牵着一个穿着白色小洋裙，扎着俩个小辫子，圆鼓鼓脸蛋的小女孩，估摸着六岁吧。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玩偶店，只是她好像注意到我，可能是我太特别，她多看了几眼。男子看到女孩的双眼离不开玩偶店，叹了口气，又与女子商量着什么。女子有些生气的模样，或许是太用力握住女孩的手，女孩有些吃疼地想要抽离，却没得到回应。随后他们走进了玩偶店。

       “你好！请问你需要什么？”亲切的售货员接待着。“我想给女儿买只玩偶！”他的表情有些难为情，显然第一次带女孩来这里买东西，但是言语中又好像隐藏着什么，不安着什么。相比之下，女子则有些不耐烦，她放开女孩的手，有些不愿地说：“自己去挑一只！”

        女孩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逛一圈再精心挑选一只最好的玩偶，她径自地朝我走来，趴下身，拨开其他玩偶，把我掏了出来。然后一脸天真地抱着我走到男子面前，显然我要被出售了。男子看了看女孩，二话不说付了钱。只不过女子却留意到我的残缺，执意要店员换一个，不是心疼女孩，而是心疼钱，说：“你们店怎么可以卖这种残次品，不行换一只！”店员其实是准备这个月底把我处理掉的，所以摆在最角落的橱柜，不打算出售。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要买。迫于女子的咄咄逼人，店员打算抱走我，换一只给女孩。只是女孩圈住我的手臂更用力了。男子制止了，牵着女孩的手走出店里。

        女孩抱着我，坐在水池边的木椅上，把我瞅了个遍。远处的男女似乎吵得更凶了，只是女孩并不在意，是习惯了吗？“你叫什么？”女孩傻傻地看着我，可是我不会说话，我只有一只眼睛望着她。“我叫琳琳！”她开始自我介绍了？她突然把我面朝远处吵架的男女，说：“他们又吵架了！他们今天就要离开我了！”女孩的言语中没有一丝恐惧，而是很淡然地阐述着这个将要发生的事实。男子突然走过来，蹲在女孩面前，握住女孩抱住我的手，说：“琳琳，我带你去一个可以有很多人陪你玩，你可以快乐生活的地方，好不好？”琳淋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点点头。

        女子没有一同前往，而是男子牵着琳琳的手，慢慢地走向一家孤儿院。来到一个有着十几截楼梯的狭小过道里，一个中年妇女走出来与男子交涉。他们在办公桌上讨论，签字。而琳琳只是抱着我，站在门口，我可以感觉到她冷淡的外表下，那双一直微微颤抖的手。

        我没有再见到那个男子，我跟随琳琳来到一个大房间，里面有很多小孩，很喧闹。琳琳没有和任何人交谈，只是眼神在寻找一个栖息地。“你们看，那个玩偶只有一只眼睛，好丑啊！”一群孩子对我冲过来，对着我指指点点，随后他们的目标就瞄准了琳琳。“一定是在垃圾站捡的，穷孩子！穷孩子！”如果我可以扭头看看你就好了，只要你不哭，我连我自己都可以不要。只是你的肩膀在颤抖，可我并没有感觉到你的泪水有没有在我背后流下。

        夜晚来临，四周都安静下来。你一整天都抱着我，没有松手。你悄悄走到后院，开始坐在草地上。傻瓜，你的白色小裙会脏的。你的头突然深深埋在我的肚子上，哭了起来。此时的我终于可以抱住你了。洁白的月光下，瑟瑟的秋风，以及你那声声细碎的啜泣。

你选择我的理由

        呆在孤儿院的你，因为我，每天要忍受着别人的嘲笑。其实你大可把我丢在垃圾桶里，然后开心地去交朋友。只是我发现你似乎没了我，是真的不行。

        夜晚，你抱着我，有些难以入眠地躺在那张小床上。你睡不着，开始戳戳我的鼻子，摸摸我的眼睛，额头。又淘气地捂住我僵持不动的笑脸。“吱！”门刚要打开，你马上把你的手收回被窝，使劲地抱住我。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悄走过来，来到你的床前，想把我抽走。你很安静，像是一个熟睡的婴儿，任由大人将我带走。我被横抱着，一个中年男子和女子说：“这个孩子，天天抱着这个玩偶，搞得孤儿院的小孩都想要一只玩偶，天天在我那闹。不行，我要把它拿去丢掉。”女子有些担心说道：“可这是那孩子的东西，不好吧！”男子不耐烦挥手，说：“管他的呢！我可不想每天被那群小屁孩烦。过几天就会有公益的捐助金拨款过来，要是看到我们这里的条件已经好到有玩偶了，指不定金额就会少很多。”钱，似乎是个万恶之源，驱使人心过于扭曲。

        琳琳！我被抱走，你也无所谓了吗？也许我走了，你的生活就会好很多，就像那个人说的，公益捐助金过来，你的生活应该就会好一点，也可以去上学了。我不记得我被男子带到哪里，只是感觉走到一个腐臭的地方，随着一股力，我被抛到空中，再落在四周全是垃圾的垃圾站。此时的月亮好圆，是中秋到了吗？真是人走楼空的萧条啊！

        我的脸在被拍打，是琳琳。她就这么穿着当初那条小白裙，又一次拯救了我。拍拍我身上的灰尘，又小心地抱着我离开了那个隔天就要进行搬运焚烧的垃圾站。你抱着我走在冷清的大马路边，你没有回孤儿院。“他们不让你留在那，那我也不要。”我已经不再是你的玩偶了，我已经是你的家人，唯一的陪伴了。

         琳琳走累了，在马路边坐下，又捧着我，傻傻地自言自语起来。“我买了只有一只眼睛的你，是因为我和你一样是生下来就不幸福的。我的爸爸妈妈离开我，没有回来。那天把我带到店里的其实是我不认识的人，他们看我长得可爱，想把我卖给别人家，可是最近地方查拐卖儿童查得紧，他们觉得冒险，觉得还是把我送到孤儿院比较妥当。”怪不得我觉得他们不像是为人父母的。“我知道自己要去孤儿院了，所以我害怕！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怕自己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地活着。我怕如果我选择别的玩偶，会被其他人抢走，所以我选择你。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你会说话吗？你说说话，好不好？以前妈妈给我讲童话，都说你最聪明，最喜欢帮助人了。你帮帮我，好不好？你说说话，好不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开始慢慢地哭泣。最后与我相拥着，沉沉睡去。

          天越来越冷，感觉到琳琳的体温在慢慢下降时，我慌了。可我却动不了，我要怎么做？

如果可以是梦，让我活一次。

        记得童话世界里，夜空上有一颗星星，她是拥有魔法的仙女，可以把木偶变活。怀着这种侥幸的心理开始祈祷远处那颗最亮的星星，救救这个可怜的女孩吧！如果可以是梦，让我活一次，让我带她去医院，让我好好照顾她，让我好好疼爱她。我黑色的眼眶里满是星星的闪光，看起来像眼泪一样迷惑人。

       “这里怎么有个孩子？老头子，快过来！”一位打扫街道的年老夫妻发现了琳琳，谢天谢地。“怎么回事？赶紧看看能不能叫醒？”老奶奶摇了摇琳琳。琳琳，醒醒！快醒醒！“怎么办，老头子，这孩子体温好低！会不会……”老爷爷很镇定地拨打120，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救护车声音响来。漆黑的夜里，红色的灯光，以及白色服装的护士，恍恍惚惚，我们被带到了医院。

        我脏兮兮的，护士怕我把细菌传染给琳琳，把我放在地上。琳琳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输液管，她离我有点远，我坐在地上，看不到她醒了没有。只能倾听她沉稳的呼吸声。不一会儿，护士进来查看了一下。风从窗口吹进来，窗帘一直浮动着，一起都是那么安静。

        你醒来时，身边是不是多了几个人。那是救你的爷爷奶奶，他们很善良。你有些虚荣地张了张嘴，可是却不怎么能说话。“孩子，没事的，医生说你身子虚荣，要好好调养。来吃个苹果。”老奶奶把切好的水果一块一块地喂到你的嘴边，你突然哭了。这是第一次这样狼狈地在不是我的目前哭吧，是不是想亲人了。“是不是想家了，乖！不哭啊，长得这么好看，可不能哭成小花猫啊！”你哭得更厉害了。

        因为不是梦，所以我只能看着你！

你越来越不需要我了

        老奶奶老爷爷对你像是孙女的疼爱，使你每天都可以笑得很灿烂。他们收留了你，你也赡养了他们。从看你一点一点地长大，埋头学习，到考取学位，到交到第一个男朋友，每一刻，你都会为自己平淡的生活和我唠嗑。

        渐渐地，你越来越不需要我了，因为你有了重要的人。他们会听你说话，给你回复和安慰，他们更适合你。而我太幼稚，慢慢被遗忘在另一个橱柜里。你需要的安全感，是不是有一个傻傻爱你的小子给你呢！如果他欺负你，你一定要狠狠打他，骂他，不要一个人又来找我诉苦。我可是肚子装满过你的泪水了。太沉重了。

         你还会记得我吗？我不知道！可是我却还记得你在出院的那一天把我带到新家，把我狠狠丢在大水盆里，然后又抱不起我那窘迫的模样。好好笑，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