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笑了出来,并不是因为感到好笑,而是想象到那情景就感到胸腔发痒,像咳嗽一样地笑了出来,唾液呛到自己都是酸的。
他母亲穿着厚厚的粉红色睡衣套装,珊瑚绒在寒风中臃肿着。她在追那辆已经停在站点的公交车。
然后她摔倒了。
母亲在雪地里爬起来,顾不上回头看他了,接着去追那辆公交车。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的滑稽。怎么那么狼狈啊?
他的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握住了,眼泪瞬间蒙住了他的眼睛,萧瑟的世界一片模糊。不真实。
他就是这时候笑出来的。
他一边笑着一边跌跌撞撞地在雪地里走着,走着,走向学校。路边卖早餐的支起了摊子,腾腾生起的热气白烟从卖包子卖粥的小摊上方升起。
他眼泪一直在掉,掉了之后世界清晰片刻,又被经过的一个又一个早点铺腾腾的热气模糊住。
是时候回学校了,知识至少给他底气,能让他嗅到一丁点遥不可及的希望。贫穷笼罩下,他根本没有任何退路。
他又想起今早母亲来看他,往他包里塞满了水果,一只苹果掉了骨碌了很远,她撅着屁股气喘吁吁地去捡,嘴里还叮嘱他即使学习也万万不要熬夜。
瞧你这眼红得,一会儿回学校记得买眼药水。她嘴里唠叨着。
什么啊?明明是去网吧打了一整夜游戏。知道她临时要来看自己,出来敷衍着赶走她顺便透透气而已。下一局还在等着他,快得很。
直到看到她臃肿的身影在摔倒之后,头也不回地追着公交车离去的身影。
什么兄弟义气,什么儿女情长,都不重要了,都不在了。
一种本能的疼痛敲醒了他,他心里一直重复着:
我欠她的太多了。
我欠她的,太多了。
太多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