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李富荣接起电话。他没有说，只是听，把手里的手机捏的越来越紧，脸色也越来越沉。那边终于挂了，李富荣把手机放回口袋。
“坐实了？”徐寅生看着李富荣不太好的面色，心下也沉了三分。
“荒唐！是这么儿戏的么？”李富荣本就性急，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我们心心念念的东西被这样搞，还真是……”
徐寅生沉默了一下，问道：“不只是调任？”
“取消了总教练职位，换成了教练组，还有中央小组空降参与！胡闹，真是胡闹！那什么什么扁平化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什么跨专业跨项目，怎么不把他调过去管跳水呢！”李富荣毕竟年纪大了，一口气说这么多，不住喘气。
徐寅生很沉默，看得出他在思考。
“满脑子政治正确体制正确，怎么不想想体育正确呢？”李富荣明显极为不满。
“我记得……最想取消这个职位的就是你。”徐寅生慢慢的说，“要问我的意见……该改了，但不能这么改。”
“我为什么想取消你还不明白？我对得起……”李富荣说不下去，“在浑水里泡的还不够久？”
两个人都沉默良久，最终李富荣重重长叹一声：“看来，苦海无边，是上不了岸了。”
“孩子们怎么样？”徐寅生问。
“应该不会很好……成都公开赛？我记得是马琳秦志戬带队？”李富荣想了想，“马琳我记得人挺聪明的，秦志戬也是个明白人。”
“那队员呢？马龙是队长，应该有分寸。樊振东是军人，会服从命令，张继科和许昕……”徐寅生数了一遍，脸色凝重。
两个人对视一眼，终于笑了出来。
“这么多年了。”
“是啊。”
“不过，你刚才数的不对。”李富荣摇了摇头，看着不甚明白的徐寅生。
“……怎么？”徐寅生疑惑的问。
“论聪明我不如你，论识人你不如我。”李富荣笑笑，语调却悲凉“就像当年我的脾气最爆，你最滑头，可是……那件事上呢？就像姜哥容哥，还有傅老，平时那么乐观豁达的人……最后却……选择了那样下场……”
“……也是。”徐寅生点点头，唇边笑意不减，“啊呀，说到这里，我想起有次咱俩聚在一块儿的时候，你也接了个电话。”
“那次……一三年？”
“是啊。一三年。”徐寅生笑得皱纹都挤做一块儿，“准确点，二月十号。”
“……”轮到李富荣沉默了。
“你接完电话放下手机，表情和今天一个样。沉默了好久。”
“我记得，你当时问我：‘走了？’我就说：‘是啊。’”李富荣把手握成拳又放开。
徐寅生接下去：“然后我记得我好像问你，你在想什么。”
“……嗯。”
“然后你就说，你在想该不该哭。话还没说完呢，眼泪就下来了。”
5.
六月二十三号。
许昕和樊振东从球场上下来，开始收拾东西。樊振东想开口说些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回到酒店房间。
许昕坐在椅子上，抬起头来，平静的说：“对不起。”
“没……没事，那个，昕哥，你今天状态……”樊振东听得这话，连连摆手，最后话语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垂下了头。
许昕摸摸他的脑袋：“好好打。双打已经没了。”
“嗯。昕哥也好好打，争取决赛会师。”
“我？我现在状态不太好……”许昕把头偏过去，“可能……算了，不说这个。”
“下次双打，昕哥可还要带我赢回来啊！”樊振东拿拳头去撞许昕紧紧握着的拳头。
“全运会我俩还得站对台呢。”
“不管。”小孩儿握着许昕的拳头，不撒手。
“好好好，下次一定。”许昕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拳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啊！不行的！”樊振东想到什么，急得喊了出来，“昕哥你……”
“我去做就好了，乖。”许昕拿出哄小孩子的招数，“我上次名次不行，没什么大问题。”
“不行的！要做一起！”樊振东急切的说，“这根本就不是积分和排名的事啊！！！”
“你才多大？以后长着呢。”许昕慢慢的说。
“那也不能你一个人……”樊振东犹豫着，“我去找龙队。我们一起。”
“不许去。”许昕拉住他。
“那你……”樊振东一脸焦急和担忧全被许昕看在眼里。许昕扯了扯嘴唇笑笑：“我真没事。……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用问。我知道。昕哥你别总把我当小孩子。”樊振东在许昕身边坐下，生怕许昕丢了似的。
“说实话，昕哥……我也早有此意。”
6.
马龙接起丁宁的电话：“喂？什么事啊？这么点距离还打电话，当面说不成吗？”
“祝你好运呗。”丁宁的声音被话筒拉的有些扭曲，平淡的语调被硬生生带出起伏，“当面说？你怎么不再请我吃一次火锅啊？”
“……昕儿输了。”
“我知道。加油啊，晚上看你的啦？”声音有点戏谑又有些担忧，“你真打算一个人……不告诉他们，尤其是师父？”
“一个人就够了，牵连太多可不好。”马龙笑了，“我分多，没事。”
“你们怎么都想的是分啊！”丁宁吐槽，“看这样子，你是要一个人挑大梁了？挺有担当啊。”
“你们？”马龙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个词。
“没什么。另外……吴指导二十号去了趟龙潭湖，跃姐也在。我看到跃姐的朋友圈了。”
“五月就去了一次。”
“他俩没约好什么我绝对不信。之前六月二十号怎么了吗？在龙潭湖……我知道了。”丁宁语气沉了下来。
“整五十年了。”马龙长叹，“一个样。我有什么办法呢？”
“老话，祝，你，好，运。”丁宁一字一顿的说，到最后声音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一定！！！”
“一定要好运哪！！！”
2017.6.23，国乒主力，世界排名前三的马龙，樊振东，许昕，全部退赛，在之前张继科已因伤退赛，至此，中国运动员全部退出成公冠军争夺。
“这一刻，我们无心恋战，只因想念您……刘国梁！”
沿路陌路现实并未淡忘虚假的意义/
记起当天步入这一生是非/
宁愿愤世也不变样/无论错对也不退让/
期望再次放纵世界会更漂亮/
无奈占据我的愤怒/同路会有那些结局/
人面变化勉强再战会否更亮/*
*摘自beyond《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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