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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桃花》第七章

小说《桃花》第七章

作者: 孩子他三大爷 | 来源:发表于2022-11-07 21:42 被阅读0次

    纪羡良的母亲做好晚饭,她从后院来到前面酒坊,只看到一角的酒碗旁,散落着一些花生米,找遍整个酒坊和后院,始终没见着纪羡良的身影。关上院门,纪羡良的母亲去周围的店铺寻找,也都说没看见过她的儿子。此时,陶源镇上的店铺都在陆续关门,远看各家房间里传出来的灯光,已经开始点亮集市的街道。纪羡良的母亲从一家店铺打听出来,抬头望着夜空中飘落的雪花,她失落的回到家中,坐在客厅的凳子上,望着院子的大门,只能着急的等待。不知道坐了多久,一只野猫从房梁上窜了出来,惊动了趴在客厅睡着的纪羡良母亲,她起身走进院子里,飘雪落在地上已经泛白,推开纪羡良房间的小门,依旧没有发现儿子的身影,纪羡良的母亲着急了,她走出酒坊,朝着街市的另一头小跑过去。

    微弱的灯光,张叔在药铺里守着炉火,他在挑拣收购上来的药材,一阵砰砰的敲门声,张叔抬头看着已经关上的店铺门,大喊道:“谁啊”

    “他叔,是我,纪羡良他娘。”

    听到是纪羡良母亲的声音,张叔慌忙放下手中的药材去开门,看着已经被落雪少白头的纪羡良母亲,把药铺门关上后,两人朝着后院走去。胖婶子还在房间里跪拜菩萨,在张叔的催促下,见到了泪眼婆娑的纪羡良母亲。她把事情的经过给张叔老两口说了一遍,三人都在担心起失踪的纪羡良。

    夜空中的雪花越下越大,冯援朝驾着马车穿梭在陶源镇的方向,桃花坐在旁边,被落雪成冰的寒冷,萎缩成一团。冯援朝转头看了桃花一眼,摘掉头上的帽子,戴在了桃花头上,桃花发觉后大喊道:“我不冷。”

    “你戴好就行了。”听到冯援朝温暖的呵斥,桃花在不敢直视的余光中,把冯援朝的帽子使劲压在了自己头上,厚厚的雷锋帽,两边的绒毛可以盖住耳朵,立即暖和了不少。可随着风雪越来越大,疾驰的马车也一路前行,冯援朝头上不会的功夫,已经覆盖了一层冰雪。桃花转身跪在马车上,用双手拍打着冯援朝头上的积雪,并且捂住他的耳朵为其取暖。冯援朝顿时一脸的红扑扑,哪怕是在晚上,借着露天白雪,如果不是马车的颠簸,可以瞬间感觉到冯援朝的心跳。他是第一次被女孩如此的接近,心里的热浪在风雪的夹击下,冯援朝使劲挥动着马鞭,几段加速过后,他们看到了不远处陶源镇上的灯光。

    两人驾着马车来到纪羡良家的酒坊门口,敲门多次,始终不见有人出来开门,桃花猜测纪羡良的母亲应该不在家,若真着急失踪的儿子,作为一个母亲,不可能坐以待毙。冯援朝回头看看空荡无人的街头,两人都在想着纪羡良的母亲现在何处?周围店铺家里的灯光,随着深夜的到来,渐个熄灭下去,冯援朝和桃花还要赶回去,他们准备去药铺找胖婶子和张叔,等到明天早上,再让其转达给纪羡良母亲,关于她儿子的消息。

    与此同时,纪羡良的母亲在药铺没有发现自己儿子的踪迹,看着整个人六神无主的样子,胖婶子安慰起来,夸奖纪羡良忠厚踏实,不像其他街面上店铺家的子女,一脸的油嘴滑舌,这些都是纪羡良母亲多年辛苦教育的结果,羡慕她养了一个好儿子。而纪羡良的母亲也夸奖起张叔老两口,为国家培养了一个好儿子,他们才是为国为家的无私奉献。当两个人在相互倾诉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张叔起身去开门,发现是桃花和冯援朝。

    桃花把纪羡良喝醉酒躺在自己家炕上的事情,又叙述了一遍,明天早上等待纪羡良酒醒后,一定劝其回家。知道自己的儿子平安无事,又见桃花冒着风雪为自己送信,纪羡良的母亲说不出的感激,她紧握着桃花的双手,几度哽咽后,谢了又谢。

    离开陶源镇之后,冯援朝和桃花驾着马车一路返回。等把桃花送到小陶村村口,冯援朝本打算回家的,经不住桃花的再三邀请,说什么都要拉着冯援朝回家喝杯热水暖暖身子。下了马车,两人来到桃花家,看见纪羡良已经酒醒,陶行知和四个女儿坐在旁边,像是在盘问犯人,桃花清楚四个姐姐的脾气,知道纪羡良酒醒后遇到了尴尬的询问。见到冯援朝走了进来,纪羡良如同见了救星,坐在把兄弟旁边一言不语,大家把目光又集中在了冯援朝身上。

    桃花给家人介绍起了冯援朝,大家看着他缺少一只胳膊,都是一脸的吃惊,几个姐姐又轮番盘问起来。可冯援朝毕竟比纪羡良年长几岁,又是在战场上洗礼过,很礼貌的回答了她们所有的疑惑。只是坐在一旁的陶行知看着冯援朝,像是见到了多年未曾谋面的老友,嘴里自语了一句:“长得真像。”冯援朝给陶行知说起了自己的父亲,以他们的年龄,应该有所认识,陶行知听后只是点头示意知道一些。

    两村虽然距离不远,但平时没什么来往,因为周围所有的村子都是以陶源镇为轴点,如果要赶集买卖,各村都有去陶源镇的小路,小陶村在陶源镇东北方向,冯援朝居住的村子在陶源镇西北方向,两村只是直线距离很近。

    冯援朝看了眼父亲留给自己的手表,已经到后半夜了,他准备起身回家,转头望见旁边拘谨的纪羡良,提议说道,既然酒醒了,就跟着他回家住一晚吧,毕竟桃花家里有姊妹五人,他再留下来实在也不方便,纪羡良听后满口的答应,眼神中透露出感谢把兄弟的解围。

    陶行知全家送走了冯援朝和纪羡良,她们姊妹几个也简单收拾下躺在了炕上。桃花质问四个姐姐们,纪羡良酒醒后,有没有刻意为难他?四个姐姐听后,只是相互笑了笑,二姐荷花故意说了句:“那哪能放过他,至少要把他家的祖宗十八代问个清楚,”桃花听后一脸的无奈,她是熟悉纪羡良的,可想而知当时的场面。五姐妹睡在炕上,聊起了她们小时候好多往事,一条大炕,回不去的童年,听到二姐已经鼾声入睡,大姐转头告诉没有睡意的桃花,说她眼光不错,纪羡良值得托付一生,听到此话,桃花知道全家人对纪羡良盘问了不少问题,她侧身望着窗外的飘雪,一脸的幸福。

    冯援朝带着纪羡良回到自己家中,归还了邻居家的马车,又给睡下的母亲招呼了一声,他们哥俩才躺在炕上聊起了彼此的心事。纪羡良说起了在桃花家被盘问的场景,如果不是冯援朝及时赶到,真的不知道这一夜要怎么熬过去?而冯援朝躺在炕上,望着窗外的飘雪,想起了在赶路时,桃花给自己捂耳朵的画面,他告诉纪羡良,桃花是个好姑娘,一定要好好的珍惜,纪羡良听后满口的答应。

    突然,纪羡良转头看着冯援朝说:“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我这样一只胳膊的人,哪有什么女孩会喜欢啊?”

    “你可别这么说,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如果自己都放弃了,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听到纪羡良的开导,冯援朝想了想又问道:“你真不嫌弃桃花脸上的胎记啊?”纪羡良听后笑了笑,他给冯援朝讲起了认识桃花的点点滴滴,听着他们类似青梅竹马的爱情,冯援朝只是嗯了几声,就开始听到纪羡良的呼噜声。

    第二天早上,陶行知在全家熟睡的时候,悄悄起身去了陶源镇,今儿是星期天,赶集的人特别多,他走五步停三步的给周围的相邻打着招呼,对于镇上唯一的老师,大家都相当的热情。等到陶行知来到纪羡良家酒坊门口,正看见纪羡良的母亲在店铺里收拾东西,她回头看到踏入门槛的陶行知,一脸的疑惑,低头寻思时,喊道:“陶老师。”

    在陶源镇,陶行知还是有点名气,自从恢复高考以后,国家对教育下一代也重视起来,能成为陶源镇唯一的老师,周围的老百姓即使家里没孩子在上学,对于陶行知也是略知一二。纪羡良的母亲把陶行知请到客厅,为了不耽误酒坊的生意,陶行知开门见山的说起了桃花和纪羡良的恋情,读书人毕竟肚子里有些墨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三两句的功夫,把纪羡良的母亲说服的痛哭流涕,她也讲起了自己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包括娘家大哥的遭遇,种种的原因,才有了反对纪羡良和桃花恋爱的做法。纪羡良的母亲还说,在外人看来,她是有些泼辣不讲理,可谁又能理解一个寡妇的苦衷,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能有今天的这片家业,那是多少次半夜流泪熬出来的。她从来没有嫌弃桃花脸上的胎记,只是为了娘家大哥将来有个好的照应。

    纪羡良的母亲还告诉陶行知,她从小没有父亲,是大哥既当爹又做妈的养大自己,如今娘家败落,希望陶行知能理解自己当初的想法,可昨晚纪羡良失踪后,她满大街的寻找着急,也想明白了,做娘的可以给儿子生命,可给不了儿子一辈子的幸福,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同意纪羡良和桃花的婚事。

    陶行知听完纪羡良母亲的哭诉,也是打心底一万个理解,两人还商量着,后面让胖婶子做纪羡良和桃花的媒婆,一定把他们俩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

    从酒坊出来后,难得有空来陶源镇,陶行知还拐到了胖婶子家药铺,看到是故友光临,张叔他们老两口直接关了店门,说什么都要摆上一桌子酒菜,好好絮叨一番。陶行知把找纪羡良母亲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到同意纪羡良和桃花的婚事,胖婶子拍着大腿叫好,他们老两口是真心把桃花当做自己家亲闺女看待。

    在接下来的日子,整个陶源镇最幸福的年轻人,只能属于纪羡良和桃花了。自从陶行知和纪羡良的母亲商谈后,纪羡良如同得到了尚方宝剑,每天下午关了店门,都会跑到小陶村不远处转悠一圈,他和桃花约定好了,那是他们见面的地方,热恋中的年轻人都是一样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特别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像吃了激素的种牛,管它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每天在冰天雪地里来回行走十几公里,乐此不疲。

    两家最近一次还商量着,反正纪羡良和桃花的年龄还小,打算明年开春再举行他们俩的结婚仪式,包括双方都要筹备一些结婚的物资,纪羡良打算把家里的房子翻修下,再置办些家具,陶行知准备给女儿陪嫁一辆马车,关于结婚的其它琐事,胖婶子不时来回传递着两家的意见,都在等待结婚的那一天。

    在筹备婚礼的这段日子里,桃花更加的繁忙,一直在熬夜加班裁剪父母和胖婶子老两口的新衣服,包括纪羡良和他母亲的那两件棉衣。纪羡良说,裁剪好的衣服要在结婚那天当做迎亲的礼服,桃花嫌弃颜色有些老气,准备再给纪羡良重新买布料裁剪一身,于是准备把做好的这件新衣服送给冯援朝,纪羡良同意桃花的决定,他们是把兄弟,冯援朝的母亲又是个瞎老太太,平时做不了针线活,送一套衣服很合适。

    那是一个晚上,冯援朝从后山护林房回家,看到炕上整齐摆着一件男式新棉衣,没等他疑惑过来,母亲就解释了这套新衣服的来历,冯援朝摸着桃花给自己裁剪的衣服,旁边听着母亲对桃花的夸奖,只是看着衣服沉默起来。此时,母亲顺便提起冯援朝的个人问题,他顺口回了句:“哪有女孩会喜欢一个残疾人。”说完拿着衣服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冯援朝的母亲眼睛是瞎了,但心里明镜似的,儿子大了,是该给找房媳妇,特别是最近掺和纪羡良和桃花的婚事,多多少少是有些触景伤情的,为儿子找房媳妇成个家,也是作为母亲终生的夙愿,冯援朝的母亲坐在炕上,听着窗外呼呼的北风,她若有所思的剥着手里的花生米。

    有天早上,冯援朝搀扶着母亲走进了张叔和胖婶子的药铺。正在收拾药材的张叔招呼道:“老嫂子,这大雪的天,你们怎么来了,哪里又不舒服了。你让援朝来告诉我一声,我过去就可以了。”

    “张叔,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娘有事找你们,我问她什么事情,她也不说。”冯援朝解释道。张叔听到有事情找他们,大声喊着后院的胖婶子,三人朝着后院走去。

    自从那天在纪羡良家吃过饭,听到桃花自我介绍后,才知道她是教书先生陶先知家的丫头,这让冯援朝的母亲想起了与陶家的一段往事。那是在文革期间,桃花的父亲被打成右派,整天游街示众,陶行知实在受不了每天的折磨,一天夜里偷跑出来,在后山的一个歪脖子树上,解开自己的腰带想要上吊自尽。那时冯援朝的父亲从部队转业回来,一直守着这片山林,当时遇到了想要上吊的陶先知,了解情况后,冯援朝的父亲就把陶行知抢救下来藏在了自己家中。后来,冯援朝的父亲给自己部队的老首长写了一封信,陶行知才躲过了那动荡的后几年。

    这次相救,也加深了两家的感情。当时,陶行知为了报答冯家的救命之恩,用教书先生特有的方式,白纸黑字写着,将来要把自己家四女儿嫁给冯援朝,也是为了亲上加亲。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孩子们都长大了,前几年冯援朝去当兵,陶鹃花为了考大学,常年居住在县城三姐家,加上冯援朝父亲的过早离世,两家都没再提过这门亲事。本来这是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冯援朝的父亲临终前也嘱咐过,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没想到冯援朝当兵落下了残疾,能给儿子娶不上媳妇,一直是冯援朝母亲的心病。

    那天见到桃花,命运的起落点又追回到了本来的轨迹,听到桃花四姐还没结婚,冯援朝的母亲动摇了。张叔和胖婶子听后很惊讶,看到面前的这个瞎眼老太太,从怀里掏出的契约,不得不相信事情的真实性。一旁的冯援朝也是格外的吃惊,这么多年来,母亲一直没有给自己说过此事。冯援朝的母亲想让胖婶子拿着这张纸契约去提亲,冯援朝听后很不同意,他不喜欢这样的婚姻,更不想耽误了人家一辈子,他明白自己少只胳膊的后果。

    “老嫂子,听你这样说,这纸上写的陶家四女儿,那就是桃花的四姐啊,难怪你那天见桃花时,问她在家中排行老几?”胖婶子询问道。

    “是这样的,那天我和桃花说话,总感觉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也许眼瞎了,心里作怪吧。”

    胖婶子看着一旁的冯援朝,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娶房媳妇。明个咱就去看看,人家愿意,咱就刚好答应。人家如果不承认,咱再回来,毕竟现在是新社会,凭借一张纸也不能怎么样。”

    “他婶子说的是这个理,援朝啊,听你婶子的,总不能让娘死后这样去见你爹吧。”冯援朝听到母亲的哀求,也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面前的冯援朝也要谈婚论嫁,胖婶子又说起在前线打仗的儿子,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来信了,老两口很是着急。冯援朝安慰道:“大概前线通信不方便,你们也不要着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其实,冯援朝除了给母亲抓药看病要来这个药铺,平时在山上抓住个野物,都会给胖婶子老两口送来。冯援朝始终记得,退伍回来时,胖婶子的儿子对冯援朝的嘱托:“如果我回不去了,就麻烦你照顾好我爹娘。”他们是一起当的兵,如今冯援朝残疾回家,至少保住了一条命,所以冯援朝一直很感恩现在的生活,对于找个心爱的姑娘结婚生子,他从没有过太多的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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