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天使被分成三十块，这一伙人每人抢到一块，他们在贪婪的欲望驱使下退了回来，把肉啃光。半小时后，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已从地面上彻底消失，连根头发也没留下。”
——《香水：一个谋杀犯的故事》
电影《香水》 Ben Whishaw十八世纪，各个城市都弥漫着现代人难以想象的臭气。其中，巴黎最臭。而巴黎最臭的地方又非“圣婴公墓”莫属（一个食品交易市场）。我们这位叫做【格雷诺耶】的天使就出生在“圣婴公墓”的一个鱼摊上。那是一年里最热的日子，他的母亲（一位卖鱼贩）在宰鱼台下悄悄生下了他，并将他同鱼肚肠撂在一起。这位母亲指望着到了晚上，这块生下来的肉能同鱼肚肠一起被铲走运往公墓或是倒进河里，正如她生的前四胎一样。但这次她没能如愿。这块肉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如果没有这哭声，将会为格雷诺耶本人和这个世界省去许多不幸。
要理解这个故事，我们必须先了解主角格雷诺耶的嗅觉天赋。
他是靠嗅觉来看这个世界的：尚未切开的花椰菜里藏着一条毛毛虫；某人在几条街外正在来访的路上；云朵里积累着数小时后即将到来的雷阵雨……对他而言，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每一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气味。他将所有的气味收集到记忆里，更神奇的是，每当他回忆起这些气味，事实上他是又闻到了这些气味。
这位天才怪杰的结局已在文章开头揭晓：被人当做天使，分尸吃掉。为了让没看过小说/电影的读者明白发生了什么，我简单整理了下故事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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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一、关于爱
《香水》是一本很特别的小说。亲情，爱情，友情……人与人之间所有美好的感情，统统没有。甚至连最基本的善意都很难在其中找到。
加拉尔夫人、格里玛、巴尔迪尼、侯爵，他们都是为了一己私利而奴役、剥削和利用格雷诺耶。哪怕在次要人物之间你也看不到爱。谢尼埃对老板巴尔迪尼的言听计从是为了继承遗产，而非忠诚；阿尔努菲夫人和德鲁是交媾，而非爱情；里希斯对女儿洛尔的保护也很难说是出于亲情……
看过电影《香水》的朋友可能会说，格雷耶诺对黄李子少女，即他人生中杀掉的第一位少女是有朦胧的爱情的。遗憾的是，那是导演的仁慈。原著中没有美丽的邂逅，格雷耶姆是循着那一丝香气直接追踪到黄李子少女的住处将其杀害的。少女的死亡也不是误杀，而是真正的谋杀：“他没有看她那张美丽的生有雀斑的脸庞、鲜红的嘴、那对发光的绿色大眼睛，因为正当他掐住她的脖子时，他紧紧闭起双眼，只有一个心思，即不让她的香味跑掉一分一毫……”事发的当晚，格雷耶姆便已经记不起那个少女的脸和身体了，因为“他已经把她最好的事物——她的气味的精华——保存下来并化为己有。”
所以我说《香水》是一本特别的小说，因为书中最炽烈也是唯一的爱并不发生在人与人之间，而是人与“气味”之间（无论这个气味是谁的）。
二、关于暴力
格雷耶姆明明可以去征服世界，但为什么选择那样死去？我相信很多人会有这样的疑问。但我认为关键的问题不在于他为什么选择死，而在于他选择的死法：动用一整瓶神香引诱人们将他吃掉。
回到起点，其实一切源于格雷耶姆对于少女体香的爱，这份狂热的爱点燃了占有欲，继而引发了暴力。而格雷耶诺用少女体香制造出的神奇香水，对那晚将他分尸吃掉的人们所产生的影响，其本质上与格雷耶姆被少女体香吸引是一样的。而这两者也都指向了暴力和死亡。
所以我把格雷耶姆的死理解成一场“让原来的归原来”的仪式（“他想到巴黎去死。他希望这样”）。通过暴力，格雷耶姆（或者说是作者）让一切又回归到爱。正如小说结尾这样描述那群分食格雷耶姆的人：“他们不禁破涕为笑，他们不禁感到特别自豪。他们第一次出于爱而做了一点事情。”
爱，是永恒的主题。但假如你留心观察，会发现几乎所有文学创作都存在着暴力，就连伍尔夫那种缺乏行动的小说创作也是如此（自杀，本身就是最私人的暴力行为）。
《香水》中的暴力是因爱而起，现实生活中的暴力起因很多，但其本质几乎都能归结于占有欲和控制欲。当我们把暴力的概念推广到精神层面，那暴力就真的无处不在了。
行动上最初级的暴力如小孩争抢玩具，升级之后就是地区国家间的冲突与战争。
精神上的暴力，想想你小时候有没有对小伙伴赌气说过“我不跟你好了”。所以承认吧，你从小就会使用精神暴力了呢。升级到职场，同事之间、领导与下属之间的精神暴力也无处不在，前者往往出于占有更多资源的欲望，后者往往与控制欲带来的满足感密不可分。
我能想到最残酷的暴力是六七十年代的那场十年浩劫，身体和精神的暴力轮番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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