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励之哥在小酒馆里面开始读书,最近尤其爱诗词。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小宁,你觉得这一段,怎么样啊,有没有一种很空旷,留给你很多遐想的空间。广阔的江面上,一舟,一人,一钓竿,白雪纷飞,想想就觉得,大气。”励之哥又在发表感言了。
“确实呢,励之哥,不过有一些饿了,要不我们做一些东西吃吧,怎么样。”我趁机向励之哥讨要吃的。
“馋嘴,你呀,下雪的时候,来上一碗红豆莲子羹,最好了。”励之哥感叹道“说起来红豆莲子羹,还有一个故事,讲给你听,说完这个故事,我们再吃。”
有一江南大户人家,家中有一大片熠熠生辉的荷塘,因荷塘里的水引自地下温泉,所以在冬季也可开满荷花。
“小姐,隔壁搬来半年了,据说是个翩翩公子,你不去瞧瞧?”安家二小姐的丫鬟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想入非非。
安家是商贾之家,虽家财万贯,但二女儿红豆自小体弱多病,久治不愈,还好她天生古灵精怪,根本不以为意,活得倒也开心自在。
红豆三岁那年,一个和尚路过沈家府苑讨粥,见她可爱,便为其算上一卦。
这一算,他突然皱起眉来,此般纯净天真的面孔,却要遭此一劫,悲哉悲哉。
“你们家姑娘要想保一世平安,必不能见阴冷之物,也不可坠人间情网。”说完,和尚走出了府苑,不见踪影。
如今二姑娘豆蔻年华,娇媚横生,拉着自家的贴身丫头,就去爬隔壁的墙院。
“素素,你看那就是爹爹提过的大荷塘,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里面居然长了那么多莲花,走,咱们下去摘几个新鲜的莲蓬吃!”说着她便跳到旁边的假山上面,一路跌宕地跑人家院子里去了。
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人影,青衫素衣,器宇不凡。
“真好看,小哥哥,你也是来偷莲蓬的吗?”自己做了贼,还得拉个同党一起背黑锅。
这温泉旁的冬天带有点春的气息,雾气弥漫,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当男子回头的时候,周身雾气皆散,只留塘边一风姿俊秀的少年郎。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小哥哥,你真好看。”红豆一副迷妹花痴样,再配上已经冻得通红的娃娃脸,简直萌翻了。
对面的少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温柔一笑,融化了整个冬天。
“那你说说怎么个好看法?”
“好看到我想吃掉你。”
这倒是一个很新奇的比喻,少年怎么看这个小女孩不像是什么灵异之物,所以必定不是真的要吃掉他的。
少年笑道:“娘子误入我的府邸,还盯着我一直看,是要留下么?”
“嗯。”
他怔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带她参观起池塘来。
“我这白莲庭院皆生妙处,便是入秋入冬,亦有接天碧叶千倾,倾月流光万里、里照莲花清皓净香……”
“小哥哥,你说的这样好,就跟你的人一样,是吗?”红豆抬起婴儿肥的脸颊,摆出好奇宝宝提问你不答就是对不起我的姿态。
“也不全是……这一池莲花,唯有莲子的心,是苦的。”
她也不听后来讲了些什么,只是眼神含情脉脉望着他,让他不觉内心微动,脸也跟着红了起来,而此时身后一池的莲花更是暗香浮动,刹那盛开,然后红豆和丫鬟素素就都昏迷了过去。
“这个小女孩到底是什么人,我居然大意到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莲花池中之物随花心而变,自己修炼万年,怎可失心于她?
公子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抚摸着红豆被雾气染湿的乌发,看这身体这般虚弱,自己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功力,便晕了,更是心疼不已。
因为爹爹不让闺中姑娘出门,后来,红豆就开始正大光明的爬墙而进了,公子倒也乐意,每天带她吃喝玩乐,吟诗作对,每当她累得虚弱的时候,他便偷偷地为她输上一点儿真气。然后红豆又可以活蹦乱跳地跟着他一起嬉笑怒骂了。
“小哥哥,我娘说城里来了个和尚,那和尚是我的说命人,他说我最近身体开始变好,是阴寒之物的以毒攻毒。”
“娘子说这些做什么?”公子有点心惊,怕她知道了什么,而远离自己,又怕自己的身份给她带来了困扰,而想是不是应该远离她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同我说?我最近除了家人,就只经常找你玩,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一直在为我续命?”
“娘子若知晓我的根底,便不会想时时与我在一起了。”
“就算非我族类,搭上性命又有什么关系?”她满眼的坚定,就这样看着他,满含深情,他刚想说什么,表情却又黯然了下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正因如此,便忘了我吧……”
从此往后,他便将院墙高筑了起来,不再见她。
他知道她出生前就已五脏俱损,因为那个时候他与一老和尚打斗到安府房顶,牵连无辜,让正在怀着红豆的夫人动了胎气。
没有了公子的真气,红豆的身体更是衰弱到吐血。大夫说除了拿“血莲子”作药引子,方可治根。
“小姐的病是从胎里带来的,是中了邪寒之毒,只能用这寒气凝结的血莲子作药引子以毒攻毒才可痊愈。可是这血莲子只是在药书上记载过,却从未有人得到过,因为那是万年白雪莲的莲子,可遇而不可求。”
“我想见小哥哥……”红豆在昏迷中一直小声呼喊着她的小哥哥,而他的小哥哥其实就化为一丝气息在她身边守护着她。
“如果以后我不在了,你那么单纯,有人欺负了你,可怎么办?唉。”
三天后,那个和尚带来了一颗血莲子。
“这一味药,可活死人肉白骨,是红豆故人所赠,贫道就此告辞。”
红豆的姐姐将调制好的药端给了她:“药羹来了,小妹,你快尝尝!”
线娘喝了一口,眉头紧锁:“这莲子怎么是甜的……”然后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间手脚颤抖:“不对,它是苦的!”
她冲出大门,闯进连府,看着满池子凋零的荷花,突然大声哭了出来:“我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素素,你看,这水怎么变得这么冷,莲花都开散了。你没有心了,我便来做你的心,欠你的,都还给你。”
“噗通!”她一跃跳了下去。
留下岸边那碗红豆莲子的药羹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就是红豆莲子羹的故事了。据说北方下雪了,荷塘里的残叶毅然傲立,颤巍巍地撑起整个冬天。”励之哥讲完故事,也正好做完了莲子羹,我们两个在荔枝小馆里继续看书,喝着汤羹。回味刚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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