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摸索。”
“你祷告吗?”
“没怎么祷告,可能是我的灵性不够。但在伊拉克那次和敌军交战时,我的朋友蘑菇,布雷姆上士中弹了,他就那么躺在那里,不停流血,当我靠近他时,突然间在我人生中真切感受到比自己,该怎么说,比生命更浩大的未知。”
影片一开头就拉了一个中近景,两个敌军扔下流血的伤兵打了个趔趄逃走,从左边跑过来一个人,托起伤兵的身子,好像口中在喊着什么,等不及看清男主人公的脸,无声的场面就拉开了整个故事。
可以,这很李安。
《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实际时间只有短短一天,比利在这短短一天中回忆伊拉克的那些日子中班长带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战场,时而呵斥,时而鼓励,同时,对是否留下犹豫不决。李安对电影节奏把控特别好,在时间上从来不是大跨度,在空间上巧妙地运用蒙太奇将三个主场面安排在同一条时间横轴上,这种把控将一个在人生十字路口的年轻人彷徨迷惘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24帧的传统电影是领着观众走入故事,你还有自主选择的权利;120帧的新电影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拉你进来。逼仄黑暗的影院播放的影片不再满足观众靠自己的想象去思考陌生的故事环境,电影对观众的征服终于打算由精神迈向肉体,根本来不及做一份民意调查就大胆上市。
电影与文学同属于美学的分支,两者虽然在创作手法和创作过程上有很大的构思差距,但都在用故事去给各路看客营造一种陌生化、边缘化的主观世界,人造的各种偶然让所有人揪起了心,所有人都为这种揪心感到兴奋与疯狂。
所以,当李安打算闯过陌生化的屏障时,有人发出了反对的声音,因为他们在害怕,往日的远在天边却要变成今天的近在眼前,我看电影是想看到和我现实生活不一样的世界,如果电影像真的一样,那和我的生活有什么差别?我的生活该寄托在哪里?
电影技术的革新对整部影片来说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有人在抱怨对新技术的不适应可并没有否定故事塑造的成功性,也有人觉得淡化了故事的情节可也没有否定李安对新技术的追求,谁都没法彻底否定李安。
这一天的中场休息,充盈着和平年代与枪林弹雨的矛盾,歌舞升平与四面楚歌的矛盾,虚伪的表扬与商业利益的矛盾,与其说是矛盾,准确点讲,都是悖论——看似自相矛盾可却是真实存在的事实——人们推崇“美国式英雄”,但对这些英雄来说“我们一生中最糟糕的一天却在接受人们的赞美”。
影片陈述的话题还是老生常谈的人生哲理,人是如何成长的?人是如何选择的?那么多条路怎么就偏偏走了这条?比利阴差阳错入了军队,走上了伊拉克的战场,年轻人哪有什么真的能将凯迪拉克砸得稀烂的勇气,特别害怕子弹穿过身体的死亡,不想死,这是每个走上战场的人心中的强烈欲望,这种欲望会是你的束缚。但对年轻人来说,这个用金钱粉饰和平的年代,战争的意义除死之外还能有什么依托,在和平年代,输赢似乎不是如和抉择的目的。
“做事不一定要为了上帝,为了国家。要找到一个超越自身的浩大信仰。”
李安又玩起了他的电影哲学。
在这部影片里,拉拉队菲珊的作用倒不是让比利破了处男之身,而是牵引出比利在中场休息中一直在逃避的情感。我倒不相信一见钟情,影片对这个细节的处理过于匆忙,所以当台词“比利,很多人都经历过,人生曾如此黑暗,我们以为所有的光都熄灭了,但光明始终存在,我们只要把门打开一个小缝,阳光就会照进来”出现时,不无道理可太过牵强。
我看的是最普通的版本,这个版本已经让我热血沸腾。最后比利走入那个幻化成防弹车的加长悍马中,仿佛听见了,布雷姆上士的“我知道你属于战场”,我哭了。经历过战场会发现,军队情大过平常人间的尔虞我诈,我们生活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世界是因为真的有人托起了一片黑暗。
其实,我们都应该掀起汹涌的热浪去敲打出彭拜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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