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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纲 :有个梦,一直在心底流浪

卜纲 :有个梦,一直在心底流浪

作者: 半罐水叮当 | 来源:发表于2016-11-07 10:46 被阅读0次

1

  无论是做人还是作文,喧嚣总归是我们的敌人。

这是我在书店里麦家的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哪本书,实在不记得了。当时只觉得很适合自己。谈不上与做人或作文有什么关联,喧嚣的另一面的寂静,才是入心的。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独处,因为书写文字的本身,就是一个人的事情。

如此而已,工作之余我就尽力地抽出身体,常常一个人坐在楼顶,凝望天边的日落月升,高耸的无序的楼宇,甚至离我最近的人家阳台上衣物,我也悉数了上百次。什么也不做。

  对着星星或月亮说话,真是一件可笑至极的事情。幸好我是独自的。也许,本身的我,也被另一些如我般偷窥时的兴奋的人偷窥着。我始终没能在乎太多。

有时,我会在天还没黑时,就坐在楼顶上。楼顶上原本空空如也,没有什么大的物件。墙沿边还有一些在上层的邻居为行方便而散倒的垃圾,甚至也会看到一些让人想入非非的秽物。些许机灵古怪的小生物在垃圾里外徜徉着,寻觅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过着自己一点都不属于自己状态的生活。

我终究还是固执地随心做了我觉得该做的。征得物业的同意,我把搁置无用的楼顶决定装扮一下。我把四周的壁沿刷成了白色。从旧货市场买来了一张看似很古董的条形木桌,三根圆凳,摆在楼顶临街的一角。临街的壁沿上我放了几盆我喜欢的花草:君子兰,杜鹃花,绿萝。我知道,这将是我的另一个世界。

  总觉,这个地方相比四楼的居室要好上几百倍。在居室里,我成天的宅着,要写出给约定的报社或杂志社的那些规矩文字简直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心一横,我辞掉了所有的业务,靠着不太多点的积蓄,在一上一下的奔走中,惬意度日。

   仅仅是一个人的时候,始终离不开文字。这个时代,是一个倾诉的世界。用文字来说话,总归比现实来得轻松,自由。用文字,其实,很多事情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完成的,而在想象中都是可以实现的。比如可以给自己造一座房子,买一辆豪车,找一个爱人,生一个或几个孩子等等,即使有人会说那是白日梦。有时候觉得这样的想法如海市蜃楼般的自得其乐,在沉默中安之若素,亲临文字,算是“从吾所好”,便也安然。

但是,也得说明。

即使我如此费尽心思地表述着要文字的魅力,但真正举笔时却很是维艰。想着,念着,可却无处落笔,有时一个字眼的生成都是生硬的。每每下笔,我习惯地写下一个词,以作主线引说,可情感往往在接下来的倾诉中却不由得成为逆转,很多时候,文字,也是有人性的,它只随心而动,而变。

  后来我很窃喜这样的一种发现。我没能说服自己会尽情追随近现代的诸多大家的手笔。自私地活着并给找了个救赎自己的话——“语言,终是自由,灵魂,无畏而无所不及的。”

2

  我是个不贪睡的人。直言说这习惯有点强迫症之感。这是在给杂志社写“自由之心”专栏时留下的。

  杂志社在市里是很知名。在短篇小说《幻》出版之前,我是自由的。《幻》,是在我简洁的出租房里花了三个多月时间写完的。房间实在是极其的简陋:一张木质写字案桌,靠墙的一边放着一些心理学和哲学书籍,如弗洛伊德的《自我与本我》,尼采的《善恶的超越》等等。桌角放着一盏值十百八十角的台灯,蓝色的。墙角处一盆喜欢的魔鬼藤。它遒劲的枝蔓用力的缠绕着盆中央的那根半朽的棕扎,绿翠耀眼,无比地伸展着,张望着,向上,没有一刻停止过。之外,还有一张可以睡下两个人的大床,可,有个位置从来都没被占据过。

  整整九十五天,《幻》的文字都是随着我曾经片碎的记忆和梦境倾泻而出的。人物无处可寻——十七岁时遇见的那个盲女,隔壁老是敲着墙壁才能睡着的老大爷,那个手淫后却又捧读《人性的思考》的高中生,那个成天说自己儿子是天才不停的烧香拜佛强制女孩喝神水的妈妈……我真心地要感谢那些片碎的记忆和梦境的。凭借于此,我终归把这些毫不相干的人物凑集在一起,“幻”出来了一本我只是想倾诉出来而又不曾想会成为一本畅销的所谓的“小说”——这与我的本意其实是完全逆转的。有人说,写小说就是讲故事,可我天生不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能依仗这种悬念而存的梦里稀奇古怪的人物,而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会“说”的人物,至今,我也没能找出个缘由来。

 再晚,我都在凌晨的五六点醒来,如时间恰到好处的就索性在脸盆里浇上一把脸,头脑似乎会显得更清醒。一旦睡下,会更是糊涂。保持一种清醒的姿态或不让自我在错觉中迷茫,会有种心在飞扬的惬意。或许正是这样的心境与满足,专栏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引起可观的反响。可,就在顶峰之际为老板赚得金钵满盆荣誉连连时,我突然决定离去——不是所有的事情多要一个理由。

  转身离开时,老板很用劲地敲打了一下面前的案桌,哼的一声后却又是阵阵疼痛的捶心之悔。我没回首,径直走向外面,像把自己置身在了整个世界。

3

  重拾这份不羁的自由,是内心渴望的一种姿态。但身体还是常常枯坐在楼顶,一坐就整天。白色的壁沿已有点斑驳,条桌还是条桌,一杯咖啡,一个本子。三根圆凳似乎总是只有我的屁股去亲近它们。这就是我的世界。

  一段时间,在我空暇的游走的视野里,隔邻单元楼顶上常出现一位单薄而干净的女孩。估计是新住人家的孩子。每个傍晚在楼顶上,只是痴望着南方的远处,时而用小手做出飞机飞翔的样子指向天空。直到她的整个身体在我的视野里变成一个黑影,而后又移动着消失不见的,没有言语,只是一些听不清意思的嘀嘀咕咕的喃语。

这样的情景就这样持续着。

  入冬的一个傍晚,我正埋头书写文字,一声清脆的叔叔的叫唤声终于打破了我们长久的沉默。回头而视,在薄暮的余色下,那女孩正趴在隔层边沿望着我,手里捏着一根真滋味。

  她是一个可爱而楚楚可人的女孩。近看去,很像港星叶蕴仪的娇容。

我报之一笑,四目相对。我看得出,那澄澈的小眼睛里显着可爱,还渗透着不尽的期望,就像那飞机样的手指在空中不断地盘旋,承载着一颗幼小心灵,飞向该去或想去的地方。

  叔叔,吃糖?她伸手递糖状,让我心悦也心疼。这么久的日子里,我隐忍着没去打扰她的心境,但我知道,在她礼貌性分享式的沟通中,其实总有一种东西占据着她整个的身心、让我对她内心有更多的疼爱式的猜想。

  我起身接过真滋味,我总觉接比不接更适合。我俩很自然地都靠在隔层,聊起来。

她的爸爸妈妈都去南方打工去了,奶奶每年都告诉他春节会回来,可五年了都不曾回来。她每天都在楼顶上想象着坐着飞机,飞向了南方。可她从来没坐过飞机。在班上她的成绩不太好,但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关心她,,,,,,她,一骨碌地说了好多,我很惊讶,一个陌生女孩用这样的方式给一个陌生的叔叔说了这么多。

   我沉默着,只许倾听。那幸福的样子,仿佛她的爸爸妈妈正在归来一样。

很明显,后来的日子里,我们成了朋友。只不过,在这里,我成了小孩,她成了大人。

   时间用来流浪的。也许,时间更多的是用来等待的,因为那里面有爱,有希望,有幸福。

   三个月后,我突然想去旅行。闭门造字的日子陡然间像是要把我整个躯体都吮噬完一样,甚至窒息待亡。不怕死,不怕孤,而是不愿自己迷茫,迷茫得不知所措。首战地方我选择了美丽的泸沽湖,真希望有什么东西勾引住自己,把自己彻底的掏空。

临走前的那个傍晚,楼顶上,微雨,地上湿漉漉的。小女孩哭了,但没出声。我把特意给她买的一本书送给了她。

   她说,我是第一个送书给她的大人。

   那本书的名字叫,《天堂学校》。

4

   我选了临湖的宾馆住下,窗外伫立着一颗棵成熟的菩提树,倚窗而立,能全览整个湖景。置身这里,我没打算利用一整段白日里的时光去把整个风景看遍。我更喜欢利用晚餐后的时间里,夹杂在游人中,看身边的游人看身边风景的面容,幸福的高兴的,落寞的忧伤的,吃着,说着,笑着,或被身边的游人看,一个独行的,或沉默或吃着或自言着或笑着的陌生游人。有时,我也会一个人围着湖周的路环行,看湖面闪烁的灯火,听葳蕤的绿带里莫名的虫鸣,偶尔无忌地摘一两片无名的叶子揉碎,闻香。但有些叶子的味道会很闷,洗也洗不掉,深夜里我开着台灯写《站在高岗上》到两三点时竟然还闷得让人愈发清醒,够闷的。

  有时候,人站在越是广阔或高险的地方,你的心就会越是旷阔无比,释放,飞翔。有一次,暮色初上,我站在一至高处,俯瞰全湖的夜景,撑开双手,深吸了一口清新的夜香,真有飞出去的想法。

我站在高岗上 远处望

那一片绿波 海茫茫

你站在高岗上 向下望

是谁在对你 声声唱

……

连绵的青山 百里长呀

郎情妹意 配成双呀喂

青青的山岭 穿云霄呀

我俩相爱在高岗 在高岗

1998年阿妹翻唱《站在高岗上》红遍两岸三地,我就喜欢了这首歌。现在,我以这首歌名来作为我文字的题目,这是寄托,甚至是一种祭奠。独自的亲临这处清幽的境地,夜里,平铺纸页,我会不间断的轻放它,伴着我一字一句一段,直到写完,就像一场修炼,玉汝成佛。

  梦,是个很神奇而不易释怀的东西。我一直都爱做梦,甚至一度愿意搁笔临睡前,给潜意识里强加上一个信号,发出去——今晚,做个我想着的梦。这与无眠无关,这样的想法让我很沉迷很享受,也不会失眠。

来到这里,也是一样,梦多,但我不失眠,该睡的时候,就睡。不梦,不自在。

  第26天的时候,也是傍晚。我正赶写文字的最后章节,妈妈打来电话。我这样独自不羁的游离走开,老家里就爸妈依守着。她告诉我,爸爸到临城的寺庙里做工去了,她的风湿痛发了。闻此亲音,这份带着难奈的疼痛的思念让我立刻有些坐立不安了,我心旋即滋生出一股对自己的自责。临近子夜,我写完了稿子。搁笔上榻酣睡。梦,如约而至。

......

      阿妈,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一个肥胖的土法师,四五个大人向着围圈而坐,法师叽里咕噜的不知所云。睡眼惺忪的我稀里糊涂的下榻离开,抬眼发现了我已多年没穿的那双烂皮鞋。它不是烂在我学校的寝室里了吗?突然,眼前的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被置身在一个寺庙的旷地上,香火燎烧,红烛飞焰。我看见二姑(已过世)蹲在一尊万灵的菩萨前,阿妈正用手捧着一撮神水不断的送进二姑的嘴里,而阿妈的手湿漉漉的,白白的......

时节欲黄昏,无憀独倚门。入冬寒风至,凭栏痛欲消。我知道,风湿痛最怕冷,风。翌日清晨,我收拾好轻便的行囊,启程了。

思念时,应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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