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和穿西装的人打交道”。
这是《极限特工3:终极回归》里,范·迪塞尔扮演的克桑德说的一句话。一句话,两层意思,第一层,宣示自己的底层朋克身份,第二层,宣示了这部电影,和别的特工电影的不同之处。
“别的”特工电影是哪些电影呢?是《007》系列,是《谍影重重》《王牌特工》《白头神探》系列,这些电影里的特工们,都穿西装。在《王牌特工》里,西装甚至明目张胆地上升到了“圣衣”的高度,既然是圣衣,那就要配全套,而且样样都得是高档货:定制西装、牛津鞋、长柄伞、打火机、钢笔,以及英式斗牛犬。
在最后的决战到来之前,男主角穿上了西装,战胜了疯狂博士,也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礼。
《王牌特工》里,英国秘密特工组织金士曼的成员哈里,用西装改造了小混混艾格西
《极限特工》系列里的特工,不相信那些穿西装的人。在他们看来,穿西装的人,都高高在上,干着龌龊勾当,用权势让自己变成世界上最安全的人,却让别人都变得不安全。穿西装的人,开着最新式的飞机(机上的燃料足够飞机绕地球三圈),不爱,也不做爱,甚至不怎么笑,他们是极限特工们的敌人,不管是从审美、政治、生活方式,还是在对世界的热爱上。
在这个故事里,穿西装的人们都死得很惨。
克桑德和他的朋友们的生活方式,是和穿西装的人们反着来的,他们不开会,不热爱权势,甚至不开车,更别提开飞机,他们热爱烈酒、美女、浓妆、彩发、耳钉、纹身、身体穿孔、电子乐、疯狂派对,和找死一般的极限运动。这些运动的材料和工具,往往是就地取材的,是貌似平民的,或者,什么材料都不要,全靠不要命作为前提。
他们不假装绅士,也不假装冷静,对送上来的美女,一概来者不拒,几场性爱戏,都是有性无爱,酒吧或者派对结识,迅速进入火油交缠的实战,沁着汗珠的皮肤和滚动的肌肉,遮蔽一切的宽阔肩膀和胸膛,然后是第二天,美女怅然若失地望着身边的空枕——这个美女不会出现第二次。
他们活动的地点,通常是热带的海岛,热带海岛,给他们本就热血喷张的欲望,助了一臂之力,让荷尔蒙更加满溢,让身体有更多裸露的理由,行动更加灵活。
他们活着就是为了一口烈酒,或者一夕之欢。他们是他们自己的主宰。
有了这些共同点,极限特工们即便分布在世界各处,有着不同的肤色,为不同的主子效命,赚各种人的钱,但内心深处却是一种人,带着深藏体内的烙印,就像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描述出的无产阶级一样,最后都要走到一起,为一个目标共同奋斗,把各自的敌人归置成共同的敌人。电影里的克桑德在最后说: “极限特工们都要互相帮助”。
但他们并不是政治或者经济意义上的什么阶级,他们是青春和生命意义上的一个阶级,在他们对面,是陈腐的成人世界,他们把杀人变成贵族运动,得依靠造价昂贵的飞机,才能安然在世界上行走。而极限特工们征服世界的工具,只有滑板、滑雪板、弹簧刀、摩托车、电脑、降落伞。
而不同肤色的老百姓们,都热爱他们,都知道他们的名字,为他们欢呼,当克桑德踩着滑雪板在盘山路上疾行的时候,老百姓们狂呼:“克桑德!”
所有这些,决定了《极限特工》是拍给谁看的,不穿西装的年轻人。尽管他们最终很可能也要穿上西装,或者想穿西装,但却永远没有机会穿上它。但在他们还可以选择自己穿或者不穿西装的日子里,他们渴望得到的世界,就是这样的,烈酒在夜晚泼洒,肉体在汗水中摩擦,兄弟姐妹遍布整个世界。
这套特工片的创始人里奇·威尔克斯,正是本着这样一个念头,把极限运动和特工行动整合到了一起,制作出了一个新的故事类型。
有了极限运动作为核心,这个故事从形式到内容都不一样了。穿西装的特工们,讲究行动的有效,姿态的好看,每个阶段的动作都要有个目的。而《极限特工》讲究的是华丽、复杂,到处充满多余的动作和设计。
故事的开头,为了让小渔村里的老百姓看上足球转播,克桑德到电视信号发射塔上去做手脚,被持枪的守卫发现,套上滑雪板,从高高的发射塔上跳下,然后在陡峭的山林间滑行,最后从盘山公路上一路滑行,冲进小渔村的电视室。
还有,极限特工们为了夺取“潘多拉盒子”,从高楼上起跳,跳进对面一幢楼里西装客们的会议室,西装客对此大惑不解:楼这么高,玻璃这么厚,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谜底其实只有一个,不要命。
在荷尔蒙的驱使下,生命就要充满多余的情绪、多余的动作,为了让这些多余的情绪尽情释放,命反而是多余的。
正如豆瓣上的乌鸦火堂在影评里写的:“能正面命中敌人的,一定要来一招“苏秦背剑”才叫杀敌,能瞬间秒杀的,必须要“张飞骈马”命中才够爽快;能破门而入的,必须要开车撞墙进去;能跳伞的,必须要把降落伞扔出去然后在跳飞机去追,跟人家谈判,还得玩几个手榴弹,否则都不好意思在圈子里混。”
但盛满欲望的青春的身体,要的就是这种虽有千万人阻挡,也不能让我退却的勇猛。青春的生命,从没有精巧的成本计算,只有烈火扑天一般的勇猛。
我爱这种勇猛。
情人节当天的两部电影,一部《爱乐之城》,是纯爱的,走心;另一个就是刺激荷尔蒙和肾上腺素的《极限特工》,它负责走肾。从心到肾,是青春的一体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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