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踩上脚下这座城的水泥路时,我大二了。这座城市以倾盆大雨热烈欢迎我的到来,扛着伞、拖着大箱行李狼狈地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周围脚步匆匆,怎敢奢望有人来搭把手呢?每个人都在疲于奔命。
大雨时节出租车吃香的很,一辆车刚刚停稳,立马被推推搡搡的人群团团围住,不问价格直溜溜往里钻,往日里八毛钱一斤的冬瓜都吵着小贩送根葱的气势荡然无存。毫无疑问,我是打不到车的。但我怎会束手就擒呢,我来这座城就是要拼个“你死我活”!我对每辆疾驰而来的车拼命招手,急红脖子大喊:“师傅……”
“哗啦~”司机师傅回我一身泥坑里的水,外加远去的矫健车影。我站在泥水旁,手臂摇成了一只招财猫,完蛋,还停不住了!眼镜适时地蒙上了一层雾气。脑海里蹦出一首挺火的小诗:
“站在方楠园的大街/ 像落难的孙悟空/ 对每辆路过的出租车/ 大喊‘师傅’!”
呵,我还真是个孙悟空,落难的!
其实我应该感到开心才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异闻趣事,这不正是我所追求的城市生活吗?这方广阔的天地,不正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百花争艳的绮丽世界吗?可,我却再感不到丝毫兴奋。
脑海里盘旋的是乡间的温情,那里有金黄的稻子、土黄的花生、紫的发黑的油菜子,曾经有多讨厌这些田地里的东西,现在就有多爱!多想念!钢筋水泥的世界闪烁着玻璃幕墙的光芒,明晃晃的地砖不忍踏足,精致的妆容看不清你有几条鱼尾纹、几条法令纹,你是哭还是笑。或者,有谁还在在乎你的哭与笑。每个人都在和时间奔跑,分分钟几百万上下呢,谁有空来搭理你呀!
你说:“弱肉强食是宇宙普遍法则,你不追赶,你就会被踩在脚底,成烂泥,永不翻身的咸鱼!”
可如今的我多么想当条不翻身的咸鱼啊,默默感受阳光的温度,感受它在我身上一跳一跳的律动感;静静聆听风为我带来远方的故事,随着或漂亮或丑陋的主人公或哭或笑,托风稍去抚慰与安康;悄悄在乡间的土墙上落下浅浅一吻,掩着满心的欢喜与不安,但我知道,它不会厌恶我的腥气和盐粒,嘘,别告诉它,我在夕阳里红了脸。
远方很美好,这里也很温情,不翻身的小咸鱼好像开始顿悟了,也为陌生的你祝福,愿你在远方披荆斩棘,我在这里闲话家常。
啊,我就是那条不想翻身的咸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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