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个渔民阿姨,她们的家庭以打渔为生,也靠打渔发家致富。
可以这样讲,我的外公外婆家就是渔民出身,当初为了躲避封建迷信迫害,他们举家搬迁到人生地不熟的岛上。在外公外婆的6个孩子中,唯有二姨和三姨家还在继承着这家业。
二姨远嫁浙江湖州,那里是外公的根,所以女儿中必须有人要嫁过去,维系王家的亲情,青春懵懂,一心想要看看外面世界的二姨自告奋勇。
外公联系娘家人给二姨找了个人家,同村知根知底,也是一户渔民人家。二姨嫁到湖州之后,开始了新的人生篇章。由于离了一段距离,所以小时候很少和二姨有来往。后来,阿姨家生意越做越好,虽然辛苦,但生活是当时这么多兄弟姐妹们中间最好的。而二姨也越来越富态。
三姨选择嫁给了岛上熟悉的年轻人,起初几年,和岛上大部分人一样,姨夫外出卖席,阿姨在家打席,照顾家里的一切。做了几年,只瞧见别人越做越好,而阿姨家始终未见声色,又试了几年,最终放弃了外出卖席,加入了以岛为生的打渔行列。
俗话有云: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此话不带任何褒贬,真正的渔民生活便是三天打渔,两天补网。那个时候的太湖,是没有休渔期的。
冬日里的凌晨3点,岛上的繁星还没有归家,阿姨和姨夫就用手中的电筒,黑夜中划开一条通往太湖的路。刚开始体验这种生活的人,有点生活所迫的悲凉感觉。现如今,阿姨姨夫还偶尔会这么早起去捕鱼,但已经不是那种悲凉所迫之感,更多的是一天丰盛的开始。
早起晚归、风餐的人,皮肤是黝黑的,手是粗糙的,个子是瘦小的,筋骨确非一般人可比。由于水的压力和重力,想把鱼笼从太湖水里收起来,不是靠这太湖吃饭的人,还真搞不定。
从湖里回家,一般都是中饭过后了,姨夫喜欢独自一人咪上一口老酒,就当天卖剩下的小鱼小虾和野味,悠悠哉哉一下午。小时候偶尔回岛,通常看见姨夫把一小盘洗净的活蹦乱跳的虾放进一个白色的碗里,然后撒些生姜末、酱油,倒入黄酒,盖上盖子,任小虾们在里面挣扎,直到没有声音。后来我知道,这个残忍的吃法叫醉虾。后来在好奇的带领下,我试着吃了一只,从此发现人间又有新美味。只不过,我到现在仍然不清楚,小虾们没有了声音,到底是醉了还是死了……
说起餐桌上的美味,在岛上,有手有脚,能干就能吃,且吃到的都是至臻美味。要是想吃蔬果,后院撒下种子,想吃什么种什么,种的多了,分给邻里,要是怕不够吃就往村里划归的各自地里再种点,管够;要是想吃鱼虾了,提前和捕鱼的人家说好,当天务必留几两虾几条鱼;要是家里办个婚丧喜事儿的,需要甲鱼蹄髈的,那可是大事,得提前张罗着请渔家人把抓到的稀罕物养起来,或者提前半年预定谁家的猪;要是想吃个天上飞的,有野鸭、麻雀、鸽子这类,得个好时机,去水边或者山上,用上个一天,总有收获,运气好的话家里时不时还会自己飞来几只鸽子或麻雀,省去不少力;想吃鸡鸭鹅,那更简单,搭个有顶的小屋棚,一屋子的鸡鸭鹅,用菜叶、小鱼小虾养着,又肥又壮,那声音听着都热闹。
从小我跟着外公外婆长大 ,湖鲜倒是没少吃,后来三姨家也打渔后,家里更是时不时都有鱼虾了,吃不完的鱼和虾,通常会被做成鱼干和虾干,冷藏后可以当小吃也可以做菜吃,可以吃很久。
童年里满满的都是野味。除了经典醉虾,我念念不忘的还当属那晶莹剔透的小银鱼了。我见过一次,阿姨姨夫收银鱼的样子,可是小心翼翼。捕银鱼的渔网是白色又轻又细网孔的那一类,手里力度掌控不好感觉就要弄坏了它,细小的银鱼肚子就卡在这个小小细细的网孔中,阿姨和姨夫分别站在渔网的两端,用手轻轻的摇晃和拍动网面,银鱼儿们便纷纷落下来。银鱼是出水便会死的,所以,出水后的银鱼需要尽快处理,这时候一碗银鱼炒蛋或者咸菜炒银鱼,可是世间美味。
别看这小小的渔网,根据不同的鱼类分为不同样式。就我知道的就有丝网、鱼笼、地笼…我不知道的那就更多了。而补网这件事,便是阿姨吃过中饭,日常的工作之一。补这些小小的渔网,对渔民来说,是有大讲究的,在湖里经过浪的击打、鱼的挣扎、甚至人工的破坏,好的情况是从湖里捞起来修修补补一段时间修复过后便可再次效力,坏的情况是整个网破坏严重只能换新网。对于渔民来说,渔网是她们收获的工具,修补渔网更是一件圣神的功课。
原本打渔是为了自给自足,而今,大家对湖鲜的需求越来越大,三姨家也从原来的满足生计到现在积累了不少的家底。而这些,从你第一眼看到阿姨和姨夫的时候就可以感受到,辛苦劳作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从声音和笑容中感受到大自然的馈赠给予的内心富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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