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老夫妻均年近8旬,一起生活了50多年,养育了4个儿女,儿女长大后在外地工作。老头儿身体硬朗,精神矍铄,嗓音洪亮,爱说笑,笑声大而爽朗;背有点驼,但走路依旧轻快;耳有点背,容易打岔,自己听力不好,唯恐别人听不清楚,本来洪亮的声音,说起话来声音更大像吵架一样。老太太骨关节病,腰腿痛,腿脚不好,行走缓慢,说话慢声细语,不大声说话,更不和人吵嘴。总说老头:“打个电话跟吵架一样,耳朵都快震聋了。”
老年人觉少,天还没亮,老两口都睡醒了,天冷,也没什么要紧事,不慌着起床,老头拿个靠垫垫头下,开始扣手机,看消息,一会儿点到了小视频,手机声音陡然放大,怕吵了老太太,赶快换手机声音。老太太不看手机不爱看电视,睡不着了就起身,搓搓活动有点发僵的手指,拍拍胳膊,揉揉腿,伸伸腰,手胳膊酸了,累了,再躺下眯一会儿。
躺够晌儿了,老头说着“该做饭了”穿衣起身,厨房里锅碗瓢盆响水龙头起来。
吃过早饭,收拾过碗筷,老头说:“我出去买菜。你想吃点儿啥?”老太太似乎想了几秒钟说:“等等我,我也出去转转。”老头说:“你走不动,别去了呗。”旋即又说:“那赶快穿衣服。”说着自己径自到卧室,穿了薄棉袄,又到门口穿鞋,动作连贯利索,很快又喊上了:“还没穿好?买个菜还用着里三件外三件的?走哩走哩。”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把你的大袄穿上,别冻着了。”见老太太还没有从卧室出来,老头又喊上了:“你个老太太咋再也穿不好啦?”老太太嘟弄个嘴儿从卧室一拐一拐地出来:“你嚷嚷个啥,说个话打雷一样。”边说边坐在矮凳上准备穿鞋,老头赶快给她拿来鞋子,解开粘扣,抬起老太太的脚给她穿。老太太用手推开了那只手:“我自己会穿。”“自己还要刚强呢,看你穿到啥时候。”老太太不搭腔,只管自己慢慢穿鞋。老太太终于快穿好了鞋子,但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用手使劲拉老头的衣襟儿:“你让我穿大袄,你自己咋穿那么薄,还想跟年轻人一样愣?”“你怕冷我不怕冷,我能和你一样?”口气之中颇有点自得之感。“不冷,你别流稀鼻涕?别咳嗽呀?”老头还是让步了,回里屋穿上大鸭绒袄。老太太又说话了:“说买菜拿袋子没有啊,你抱着回来呀?”“卖菜的能没有袋子吗?操你自己的心就行。”但还是到厨房拿了一个布袋塞在大袄兜里。
两人终于走出门,老头背着手在前面走,老太太一拐一拐地后面跟,没几分钟就被拉下两三米远。老太太在后边说:“哎,你慢点中不中?我腿脚不好,能跟得上你吗?”“哎”这个称呼老太太用了几十年。老头停下脚步回头,显出歉意的表情,等老太太赶上来,伸手去拉老太太的手,老太太一把推开,“拉啥拉,我自己会走。”老头只好走几米,停下来,等老太赶上了,再迈开步子向前走。
下午休息后,老头想起了外孙子昨天买的提拉米苏还没有吃,外孙特意交代抓紧时间吃掉,否则就会坏掉。老头从冰箱里拿出提拉米苏放餐桌上,取出塑料小叉子插到蛋糕上:“快出来吃蛋糕老太太。”老太太慢腾腾地走出卧室,坐在餐椅上,用叉子剜了十几秒钟才叉起一块提拉米苏,但并不往自己嘴里放,抬头对老头:“哎,你过来。”“啥事?”老头在看手机,并不动弹。老太太继续喊:“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呗,过来不就知道了。”“吃个蛋糕叫我干啥哩。”眼光离开手机,移步到餐桌旁。老太太举起叉起的那块蛋糕给老头,老头说:“我不爱吃,你吃呗。”老太太执拗地举着叉子:“你尝尝。”老头还是说不爱吃。老太太有点不高兴了,“你快点吃吧,我的手都举酸了,一会儿掉了。我一辈子不吃独食。”老头不再说反对意见,吃了那一小块儿蛋糕,老太太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狡黠笑容。老头又叉起一块儿蛋糕给老太太,老太太很安心地吃蛋糕。老头迈步要离开,老太太又说话了,“别走呀,你再吃点,我吃不完。”老头斜了老太太一眼,又叉下一块蛋糕吃了,再叉一块儿给老太太,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享用着提拉米苏,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一个不大的提拉米苏吃了足足半个小时。
老年人的午饭比较简单,番茄鸡蛋青菜汤面是他们的最经常的菜谱。人老瞌睡少,两人并无意午睡,白天睡的时间长了晚上不知要翻腾多少个身子了,但老胳膊老腿还是要歇歇,就躺到床上放松放松舒展舒展,无目的的说几句闲话,说着说着不知什么时候就就岔开了话题,又扯到另。一件事情上面,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
先睡了一会儿,老头醒了,看到透过窗子玻璃进来的阳光,老头喊老太太 :“老太太睡醒了没有?洗澡吧。”老太太睁开眼睛,不说话,点点头同意了。家里有热水器,有空调,浴霸,比以前住在平房时方便太多了。洗过澡换了干净衣服,毕竟是近八旬的老人,洗个澡跟干半小时地里活一样有点累。老太太摩挲着自己的手,有点儿像自言自语:“老了指甲还长这么快。”老头耳背,竟然也听到了。拿起老太太指关节肿大的手,“指甲长了?剪剪吧?”不等老太太回话,径自去拿剪子,那是一把做针线活用的王麻子剪刀,有年头有故事的剪刀。两人坐在靠窗子那边的床边儿,老太太嘴里说着话,老头有一句没一句的接话,主要精力集中到剪指甲上面,老头儿没带花镜,眯缝着眼睛就着窗口的亮光,捏住老太太的手指手剪指甲,突然老太太惊叫了一声;“哎,剪到手了!”相邻的手指上很快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血珠儿。老头也吃了一惊,赶紧放下剪子,顺手撕片儿卫生纸摁住伤口不放松,说:“你看我这老花眼。”自责之情溢于言表。老太太用手指轻轻点了老头的额头,嗔怪道;“你这个人呐,耳背眼睛也看不见了。看着一个指头看不见另一个。”可语气并没有多少埋怨之意。稍停一会儿,估摸着血凝固了。拉着老太太下床,走到客厅,到药品柜里找出碘酒药棉给老太太涂抹伤口,又找出一张创可贴贴上。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女儿的微信:“喂,你们在干什么呀?”老头说,洗澡给你妈剪指甲。手剪流血了,在包手。女儿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怎么回事?要不要紧?”老太太马上凑过来,提高声音说:“木事儿,木事儿。就碰了一下皮儿。”脸扭向老头,“啥都给你闺女说,碰一下碍啥事?”女儿说:“让我看看。”老太太说:“就碰破一点皮儿,有啥看的?你爸就是爱说话。”女儿坚持,她只好把手指放到镜头前。女儿说了要小心的之类的话。老头老太太,相对看看,笑笑。
这对老夫妻就是我亲爱的爸爸妈妈。他们是平常夫妻老年伴儿,相依相亲度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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