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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我失眠了。这对于一个从来都睡不醒的人来说,极为失常。
发生了什么?
我看了一本书《一切都是童年的错吗》,我好像又看到了那个被快乐遗忘了的少女!
爷爷说,我是三姊妹中最不孝顺的!一语中的,爷爷走的时候,我没有见他最后一面!
爷爷说这话,应该只是他的气话,我却一直记着,足可见我确实是不孝的!
说实话,我不太愿意提及我的少年时光,也不太愿意回顾我的童年,除了每年春天的杨柳,那一段时光在我心里没有留下什么色彩。
我的爷爷是一个老教师,文革时期去过内蒙。回来之后,那边还写了很多信,邀请他回去。爷爷说起这些很自豪,这是对他能力的认可与赞许,他当然高兴。而且,爷爷的毛笔字也写的漂亮。每年春节,都有人请他写春联。后来,随着春联印的越来越漂亮,来写春联的人就越来越少,爷爷就有些失落。但家庭堂屋摆放的祭奠老人的黄裱纸还必须手写,所以,爷爷还有的写。这时,他就会很高兴。边和来人话家常,边将黄裱纸折好,规规矩矩,工工整整的写好。然后又请人家抽根烟,喝杯茶。等到字迹晾干,才又小心翼翼的折好,客客气气的将人家送走。那情形倒好像他请别人帮了忙一样。
奶奶很能干,也很要强,曾经是村里的妇女队长。当时的形势所迫,父亲没有读太多的书。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父亲说,他十几岁早早地就担起了家庭的重担。所以,父亲很自负。
做为年年被评为优秀教师的爷爷,他同样很骄傲。于是,一山有了二虎。每逢假期,家里就会起波澜。
那天是一个晴天。一大早,我们都还没起来,就听见爷爷在院子里吵骂。原来是嫌父母起的晚了。当时正是农忙时节,家里的农活全靠父母,为了早点收完,有时我们小孩子都要四五点钟爬起来,而这时父母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劳累多日,终于赶在下雨前颗粒归仓。所以那天父母就起的晚了点。
爷爷一般都在学校,家里的事基本上都是父亲负责,所以父亲觉得自己对这个家付出很多,所以劳苦功高,爷爷没有权利指责他。父子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就杠了起来。引来了很多人观看。爷爷情绪激动,抱着膀子往父亲身上蹭:“你打我呀,你这个不孝子!”父亲虽不至于动手,但也不甘示弱。妹妹赶紧将爷爷拉开,我就去拉父亲。这时爷爷说了那句话:“你和你爸一样不孝顺!你们姊妹三个就你不孝顺!”
那个早上,一家人谁也没吃早饭。我一个人骑车在同学家躲了很多天。
后来,哥哥渐渐长大,二虎变三虎,家里的矛盾更多。每个周末,对我来说都是灰暗的,我的记忆里没有太多的色彩。
有一次,一家人吵完,天已经很晚了,母亲好像忽然想起猪还没喂。那时我早已经喂过猪,也已经收拾好了厨房的一切。农活的劳累和家庭的不和谐,已经耗尽了父母的精力,他们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去关注我在想什么。
后来,有人说我,你喜欢逃避问题。我不知道,或许吧。如果不能逃,我就做个“隐形人”,安安静静地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
我喜欢村头的杨柳。一到冬天,我的心也和天空一样的灰暗沉闷和阴冷,但一看到春风料峭里那一抹鹅黄,我的心就好像大地一样,慢慢冰释,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也许,我的前世本就是一棵杨柳!
2 家乡的杨柳后来,我远嫁他乡,家乡的影子渐渐模糊,村头的杨柳也早已经消逝在岁月的风中。
然而,我却不知道,那曾经的杨柳树下,每一个被夕阳拉长的母亲的身影,有多么孤单,因为我从不曾回头望一眼。
在一次姑母的信中,回望过去,我看到了一个那么倔强而又自私的小孩,曾经给家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我走后,本就失眠的母亲更抑郁难眠,而父亲,将庭院能种花的地方都种上了菊花……
记忆的闸门被一点点推开,有一缕光渐渐照亮我尘封的记忆。
我想起,每一次回家,母亲就在我身边绕来绕去,她细心询问我生活的点点滴滴,遗憾不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在身边陪伴。
我想起,家里有一个很大的庭院。曾经我和父亲一起插杨柳,种万年青,父亲还很郑重地询问我该怎么安排穿插。那是记忆中为数不多的一次认可,我记忆犹新。后来,梦中还数次看到家中庭院繁华似锦,绿意葱茏。
我还想起,上学时坐在哥哥的自行车后面,哥哥骑得又快又稳。
我想起,昏暗的灯光下,奶奶一边揽着我,一边讲门栓门鼻的故事;
我想起,宽敞的庭院中,我摔倒了,爷爷将我抱在怀里安抚;
我想起,嘈杂的混乱中,我的胳膊被拽断,父亲抱着我奔走;
我想起,东风吹皱春水,杨柳初现那一抹鹅黄时心中的雀跃;
我想起,夏日黄昏里,我与同伴一起捡拾的金黄的麦穗;
我想起,秋日飞舞的杨叶被我们穿成的排排的烤串;
我想起,冬日长长的冰琉下,哥哥堆出的雄伟的雪狮;
当快乐的光照亮我尘封的记忆,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一直都沐浴在爱的阳光里,只是我却像那个将自己装在套子里的人,从不言爱,渐渐地便也失去了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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